“他爹，你要帮我做主啊！陈莲玲那个杀千刀的，目无尊长，她联合着外人来排挤欺负我！”椅子上陈翠红拍着大腿，哭得满面眼泪鼻涕，扯着嗓子哭嚎，声音又尖又大，顾德华本来正在逗着儿子玩，被她这声音一吓，手上的娃娃直接哭了起来。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本来就战战兢兢的，看着大家都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瞬时间，整个顾家吵吵嚷嚷的，听的人耳朵痛。 “闭嘴，还嫌不够丢脸吗！”水烟筒狠狠地往地上一戳，巨大的声响在屋子里响起，顿时，大家像被按了暂停键般瞬间安静了下来，顾德华见情况不对，抱着他的宝贝儿子赶紧出了大堂，交给了孩子他妈。 座位上，顾老爷子瞪着眼睛，额鬓处的血管凸起，青面獠牙，整个脸黑的可怕，声音对着陈翠红，但目光去死死盯着顾德生。 他爹这是在怪他，读出他的意思，顾德生委屈地移开目光，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上，脚上的棉鞋穿的时间太长，破了几个洞，隐隐冒出大脚趾，这还是他最好的一双棉鞋，他媳妇为了帮他缝这双鞋，千凑万凑才凑齐了布料，大冷的冬天，她自己还是穿着稻草搓成的鞋子。 大哥大嫂身上穿的还是他媳妇今年买给爹娘的布料，他们家都好几年没做过新衣服了，他闺女儿子的衣服还是孩子他娘拿自己的久棉衣拆了又拆缝出来的，平日里，有吃的喝的，他也是第一时间送过来这边，即使自家吃的再少也觉得应该分点给爹娘吃，他尊敬他们，孝顺他们，因为都是亲人，但没想到，他爹今日竟然这样看他媳妇。 顾德生突然觉着这个屋子安静得可怕，他爹那眼神，让他心里发酸。 屋内陷入了沉默，顾老爷子见顾德生没有吭声，知道他心里有怨，但规则不能变，身为顾家的一分子，在外面就要维护顾家的面子，她娘今天的行为是不对，但她是长辈，小辈让一下是应该的，毁坏顾家名声就是罪大恶极，用水烟筒敲敲凳脚，他继续开声。 “二牛，你娘的性格你也清楚，今天她是不对，但是，家丑不外扬，你媳妇这样嚷嚷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顾家，你弟弟顾德峰还没成家，你妹妹也还没嫁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谁敢上我们家，你说是不是。” 声音由低到高，逐渐严肃，先礼后兵，顾老爷子人老成精，怎么才能收服人心，他心中自有一个小本本。 “二牛，你就是太惯着弟妹了。”把儿子交给媳妇照顾后，顾德华拿了两碟菜进来放下，走到他身边，开着玩笑，脸上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 顾德华低顾德生一个头，拍他的肩膀时，故意下了重力，顾德生觉得肩膀都麻了。 说起来也奇怪，顾德生在他家几个兄弟中算是最高的，顾德华、顾德峰都矮了他一个头，如果不是五官和顾老爷子有几分相似，别人都怀疑他不是亲生的了。 椅子上，陈翠红捂着脸假装还在抽噎着，心里却在骂娘，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顾老爷子相处了二十多年，他的脾性她自然是清楚的很，今天这事她触了他的霉头。 平时在家里，事情好像都是她做主，她说了算，顾老爷子的态度也放任由她来，但她可不敢碰他逆鳞，很久以前的那次教训她还记忆犹新。 顾德生没有回话，直直的站在那里，干裂的嘴唇有些起皮，他下意识舔了舔，一丝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有种苦涩的味道。 没人出声，大堂中一阵沉默。 顾家大媳妇冯小燕侧着身子趴在门框边上，偷偷地对顾德华使眼色，示意他出来。 “怎么了？”望了一下他爹和二弟，见没啥事情好围观的，他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脸上依稀有些不悦。顾德华对他这媳妇打一开始就是不满意，黝黑又丑还粗鲁，比起二弟妹，简直就是千壤之别，但架不住他娘满意，说她身体结实屁股大，劳作勤快好生养。 不过，去年给他生了个带把子的，好生养倒是挺符合的。 冯小燕是个急性子，见他慢悠悠地走出来，还没到门口就一把拽着他出来，顾德华没留意，脚下顿时踉跄了几步，顾德华的脾气不是很好，整个欺软怕硬的孬种，他媳妇这么一扯他，他的脾气马上就上来，瞬间用力就拍开她拉着他的手，嫌弃地转头对着地面吐了一口痰。 这婆娘，做贼呢，在家里也偷偷摸摸，脸那么胖，还学着人家挤眉弄眼，丑死。 “你发什么疯！”压低着声音，冯小燕瞪着一对鱼泡眼，揉着被他拍红的手背，口中不满的嘟囔，“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二叔走，饭菜煮好都凉了。” “还有今天的饭菜不多，多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语气中充满不满和嫌弃，怕死顾德生留下来吃他们家的粮食。 “叨叨叨，就会说，有本事你去问爹啊。”回瞪她几下，黑着脸，顾德华摔着手就进去，心里对她更是不满意，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爹正在气头上，他可不要赶枪口子上当靶子。 门口处的声响自然瞒不住顾老爷子，眼睛瞥了一下回来的大儿子，他低头抽了一筒水烟筒，然后抬头徐徐吐出一口烟，伸手拨走金属管字的烟丝，他才慢悠悠的开口：“老二啊，天色也不早了，今天的事，你回去好好说说你家那位，以后都注意点，名声这东西，坏了就没了，知道不。” 闻言，顾德生抬眼望着他，堂中顾老爷子脸色严肃，一副命令的表情，他干裂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眸子逐渐暗下去，百善孝为先，这是他爹。 “对了，你娘崴到脚，你明天带她去大夫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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