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许有根想不明白，他决定亲自去胜利生产队看看，就说是观摩学习。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把许强也给叫上了，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　　进入胜利生产队，两个人就大大方方的问了田地位置，估计是最近经常有人来学习，指路的人都习以为常。　　沿着一亩一亩地走过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粮食，跟他们生产队也差不多，甚至有的地里还缺了一片。许有根和许强两人纳闷的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终于看到一亩挤满了小麦的田地，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这，”许有根惊呆了，原来这么高的产量是这样来的。许强也惊住，但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落地，除了这样还能怎样提高产量呢？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沉默着回到许有根家，把许有地叫来，三个人又开了一次小会。　　还是许有地先说，他坚持：“咱们不能搞那些，奖励什么都比不上粮食，还是吃饱最重要！”　　许强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等许有地先说出来再跟着附和，他怕许有根心里是有想法的。　　许有根心里还真是有想法，其他两人根本不明白自己每次去县里被公社领导批，被县委领导批的感受。　　这么大年纪了被那些比自己小的人骂的跟孙子一样，还要在所有生产队队长和领导们面前做检讨承认自己工作做的不到位才造成粮食没有大丰收，这种感觉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幸好现在不是他一个人挨批，还有其他队长跟着一起，他就怕万一其他人都发射了粮食卫星，到时候就剩自己一个人在所有人面前挨骂做检讨，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许有根就受不了。　　当然他也不能直接跟眼前这两个人说自己是怕挨批，那多丢脸啊，要说的委婉点：“我当然也不想搞这些虚头八脑的，粮食多重要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怕过段时间其他队都搞这个，那咱们生产队肯定会成为那些领导们的眼中钉，到时候更麻烦。”　　“那怎么办，领导要是看我们不顺眼，以后去交公粮会不会被找麻烦呀。”许有地无措道。　　“要不然咱们再等等，要是其他生产队不动咱们也不动，他们要搞咱们也跟着。”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许强是想着整个县三个公社十几个生产队，应该不会都跟着干这些纯粹是趋势谄媚拍领导马屁的事。　　要是他们都跟着搞了，那自己也跟着，许强虽然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词，但他知道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都谎报产量，不会有事，上面应该不会让交那么多粮食。　　三人商量好，就要各自回家，散开前许有地纳闷的说了一句：“那些视察的领导们难道就没看到其它的粮食少的地，怎么就看到那唯一的一亩地了呢？”　　许强回到家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许奶奶，两人仔细商量了一会，许奶奶下决定让许强尽快去县城多买一些粮食！　　这些事情如意都不知道，大人们都捡孩子不在的时候说事，如意还觉着今年没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有小说里说的饥荒呢！　　事情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随着麦子渐渐成熟，整个县又有五个生产队发射粮食卫星，最高的报了亩产六千斤。　　这还是比较谨慎的数字，报纸上报导的有些地方的产量已经到了万斤。要是没发现有人谎报产量这件事，许有根说不定就真信了别人能产那么多粮食，毕竟报纸上说的哪会有假呢？可是现在，他却半信半疑的。　　终于，到了小麦成熟的时候。随着许有根的一声大喊：“开镰！”，整个前进生产队都忙活起来。　　去年如意苏醒的时候小麦已经快要收完了，今年她才是真正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中午吃完饭马上就回到田地里顶着大太阳继续割麦子，每个人身上的汗都哗哗的往下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虽然今年雨少，但就怕收麦子的这几天下雨，辛苦半年的收成毁于一旦，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把麦子都收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干活，现在是按工时算工分，也就是只要你呆在地里看起来在干活，时间一到也得算工分。大多数人都是老实干活，不好意思在别人忙碌的时候自己休息。　　可就是有些厚脸皮的人，比如许贵家的婆娘，倒也不是完全不干活，那样许有根也不同意。就是别人收完一亩地她只收半亩，看起来好像还吭哧吭哧的好像多辛苦干了多少活一样。许有根一说她还委屈，争辩自己认真干活了就是干的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作为一个明明可以不干活却带头在地里忙活，把粮食看得很重要的人，许有根看到这些人就来气，恨不得上去跺一脚让他们别那么磨蹭。　　许强看着也不舒服，他是会计也是要干活赚工分的，他自己老婆亲妈在地里累死累活的收麦子，难道是为了那些懒货干的。　　他见许有根看到那些偷懒的人脸上又阴沉了，就在一旁出主意：“队长，我看这样都混在一起干活，干多干少都一样的工分，有些人就趁机偷懒了，这样磨蹭下去要是突然下雨了粮食收不回来，那就糟了。”　　许有根又瞪了一眼那边半天没挪动步子的许贵婆娘，说道：“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可是骂也骂了说也说了，就是不干怎么办，我总不能跟在后面盯着吧，就那也盯不过来啊。”　　“队长，其实我是这样想的，他们不出力是因为不管收多少麦子工分拿的都一样，那咱们就从这方面找办法，以后割得多的就多拿工分，割得少的就少拿工分，那肯定都不敢偷懒了。”许强道。　　现在队里的人都很看重工分，虽然都是吃食堂工分少也吃得一样，但年底分钱要看工分啊，尤其是队里今年还养了几头猪，卖了值不少钱呢。　　“那怎么知道割得少割得多呢，总不能再去数，那还不够麻烦的。”　　“可以这样，我注意了一下，一般一个劳动力每天快一点能收两亩地，一天十二个工分，那咱们就按一亩地六个工分算，收一亩给六个公分，你不收都可以，那就一个工分都不给。”许强建议道。　　“这，”许有根心动但又犹豫，“这会不会显得不团结。”现在土地都在一起，吃饭干活也是一起，他要是单独算工分，万一被说成破坏人民内部团结怎么办？这八个字也是他去开会的时候学习到的。　　这种事许强就不开口劝了，免得有什么不是全落到自己头上，因此他说：“我就出个主意，行不行您看着办，我先去割麦子。”　　说完，就走到旁边弯腰继续干活。　　许有根本来还在犹豫，可一扭脸又看到许贵家的去树底下喝水，这都第几次喝水了，有那么渴嘛，偷奸耍滑的！　　用不了多久，许有根又把许强叫过来商量算工分的事，决定明天起就按许强说的那样办。　　第二天上工之前，许有根说了决定，本来以为大家要闹腾，谁知都同意了，连那几个爱偷懒的也没意见。　　到了地里开始干活，许有根收了一阵直起身休息休息腰，四处一看，好嘛，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似的，比昨天的速度快多了，本来速度就快的割的更快了，就连偷懒的几个也埋头苦干。　　中午吃饭，许有根去食堂前略略的数了一下，一上午割空的地快要赶上昨天一天的了，真是一群偷懒装蒜的货！　　有了工分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麦子几天就都收完了，有了工分的差距，看着更加明显。队里割麦子最快的是许虎家，许虎一个人一天割三亩地，赚十八个工分，她妈和她婆娘也厉害，两个人一天能挣三十个工分，惹得大家都说工分都被他们家赚去了。　　收完麦子，许有根带着队员们又是晒又是磨，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整理好然后去交公粮，他是想着虽然咱没法在产量上提高，但咱尽快交齐公粮，希望领导们能看在这个份上对他态度好些。　　只是许有根注定要失望了！　　在别人都纷纷发射粮食卫星，他却只交这么点粮食的情况下，还想要态度好那是不可能的。但许有根也得知一个好消息，因为各地粮食产量高，政府已经发文件把要交的百分之十五的粮食改成只要交百分之十，这个政策好啊，整整少交一半的粮食!　　许有根高兴的把粮食又扛回一些放到牛车上，在粮站记录员的冷眼中把粮食带走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许有根的好心情，尤其是那些发射卫星的生产队，报产量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要交公粮的时候就傻眼了。　　没有出门，外面的情况就纷纷传入前进生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