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老封君的院子离得不算远但郭满裙子所限也着实走了好一番功夫。引路的婆子心里就在嘀咕,都说四姑爷的新妇身子骨差,如今看来半点不沾假。那婆子悄摸摸地瞄一眼郭满的脸觉得比起自家四姑娘还差得远。

不过主子的事儿也轮不到她们下人去可惜什么约莫还是没缘分。心里如是想着谢老封君的院落就在前头。那婆子将人送到院门口便转身又折回去。

郭满道了声谢,前头又有一个绿半臂的丫头在候着。

那丫鬟客气地与郭满见了礼笑语盈盈的到显得周谢两家毫无龃龉似的。郭满想着周博雅说过的话太子希望周谢两家和睦,自然也摆出好脸来应对。

谢家老封君这院子叫松鹤院,走进去,院里却是十分应景地栽种了许多万年青。

郭满一边跟随着丫鬟一边打量院落。总觉得这老封君的院落布置得有些冷硬。不见花草满目苍翠,仿佛男人的院子。

等进了正屋见着人郭满才若有所觉谢家老封君本人意外得一身的冷硬气派。

面色红润,精神叟烁。满头鹤发,只用一根碧绿的簪子簪着。额头带着一条嵌绿宝石抹额耳朵上挂着同色的宝石耳铛。除此之外再无坠饰。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男儿气粗狂却不失风味儿的摆设。

郭满虚虚一打量小碎步走上前去与她见礼,说了好些恭贺的话。

谢老封君果然如周博雅所言,并无为难之意。先是感谢郭满拨冗前来,再者便是泛泛询问了些周家的近况。郭满一一答过,她客气地请郭满上座。接着有一身着鹅黄半臂的丫鬟立即奉茶上来,郭满坐下后,便在一边静静地饮茶。什么时候旁人提及她时便答一句,若没问到,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各家夫人们闲话。

说来这屋子里普遍是方氏那个年纪的夫人,就郭满一个年轻小妇人。她这么不声不响端坐在中间,怎么都显眼。上首谢家老封君忍不住瞥过来几眼,眸光有些晦暗。

这一比较就看出差别了,她们家思思就坐不住。

郭满耐着性子听贵妇们聊京城近来发生的一些新鲜事儿。到底见识少了,京中的格局不大了解,她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的闲散话,心里默默捋半天没都捋出个所以然。不过后来户部尚书夫人刘氏提及了今年的选秀,郭满总算听懂了一些。

说来此次选秀,内务府递下来的花名册中的秀女,皆是出身正三品以上的官宦家族。与往年大选天差地别。且此次选秀,朝廷格外重视,由皇后娘娘亲自督办。

有夫人立即就接话了,说是三个月后北国使团进京。

有些政治嗅觉不敏感的夫人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便在问使团进京又如何?总不会为着后头接待北国使团,所以今年选秀才办得如此匆忙。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屋里就静了下来。

提及这事儿的户部尚书夫人有些尴尬,抽出帕子压了压嘴角,没接话。

其他猜中其中缘由的官夫人拿眼瞥着上首谢老夫君。谢家老封君耷拉着眼睑,轻轻吹着茶末饮了一口。顿了顿,她不咸不淡地接了后头的话:“届时,北国十三皇子进京,有意择大召一贵女为妃。”

这话一出,屋里嗡嗡的叙话声就没了。

在座夫人们顿时神色各异。惊喜者、震惊者、惊慌者都有之,默了默,众人又议论纷纷。郭满悄默默一旁听着,蓦地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娴姐儿那事儿是为何。

她抬眼盯着谢家老封君瞧,见她不动如山地端坐其上,对耳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郭满的心里还是觉得古怪。毕竟就算选秀为了择一贵女,那这还没开始呢,怎地才三日就定好了娴姐儿?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个不合逻辑的猜测。该不会那什么十三皇子,早看中了娴姐儿才巴巴从北国跑来大召的吧……

当然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想来也绝不可能。娴姐儿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家贵女,哪有机会见什么劳什子的北国十三皇子。

……

松鹤院这边宾客满座,后院南边一栋小院。一个婆子慌里慌张地穿过小路,一路小跑着进了小院。

锦瑟一早便被谢思思打发了出来在外头候着,就等着前院打探的婆子过来回话。此时她已经在廊下占了快大半个时辰,总算远远看着那婆子匆匆赶了过来。

“来了,人来了!”

锦瑟也是被她们家姑娘折腾得没办法想,先前去郭家回来受得那顿罚,差点没去掉她半条命。她如今也是学乖了,什么事儿只要顺着她们姑娘就行。莫管什么道理不道理,否则出了事儿,姑娘根本不护着她们。

“来了?这么慢啊,等得花儿都谢了!”

谢思思从三日前就在抓心挠肺的,好不容易挨到了今日,一听到动静就瞬间坐起了身,急忙道:“来了就快叫她进来,本姑娘亲自问话!”

那婆子进来,一口气还没喘匀。

跪在地上喘好一会,才在谢思思的催促下把话给说连贯了。

谁知她一番话说完,屋里突然安静了。呼吸清晰可见,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跪在地上的婆子莫名有些怕。

“……你说,博雅亲自替那个贱人打伞?还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她?”

谢思思嗓音含着重重的鼻音,嗡嗡的,可有耳朵的都能察觉她这是又生了气,“莫不是骗我吧?郭家那小贱人又丑又病弱,凭什么呢?何德何能啊?”

婆子平日里在外院伺候,不是替谢思思办事的,此时有些慌,不明白四姑娘这是何意。她感觉到不对便不太敢接这个话,于是抬眼去看锦瑟琴音。谁知锦瑟琴音两个大丫鬟的头都垂了下来,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衣领里去。

她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嘴翕了翕,不敢说话。

“说!”谢思思吸了一口气,喝道,“为何不说话?你骗我是吗!”

“没!没有!四姑娘您误会了,”这话就说得严重,什么骗不骗的,她一个吓人哪敢用瞎话糊弄主子。婆子连忙又伏下身去,为自己辩解道:“老婆子得了四姑娘吩咐,一早便在外头等着。方才所言皆是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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