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尸体遍地。    一个红衣如火,白发如雪的女子静静站着精致的眉眼,秀美的鼻梁,如火的朱唇,额间的朱砂衬托得她越发妖艳动人。    她神色轻松的把玩着自己如细瓷般的玉手,低头似是不经意,瞥了一眼浑身狼狈,被人挟持的男人。    男人眉眼精致,钟灵毓秀,遥不可及。身上被折磨的千疮百孔,恐怖至极,他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表情冷然如月落清辉。    沐韵阳终是把玩够了自己的手,兴趣缺缺的将其放下。朱唇轻启,冲着已经魔怔的头发杂乱,眼底满是疯狂的男人,娓娓道来:“我比他更好,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人,不正是你找了许久的人?”声音不急不缓,给人以安神定魂。    “你说,你说你是……”    听了她的话的疯魔男人,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差一点割破出尘清冷男子的喉咙。    沐韵阳紧张的瞳眸微缩,声音却是毫无起伏:“没错,我是。”    捂着伤口靠在满是青苔的大石块上的墨五,眼睛瞪得极大,警惕的望着女子。他虽不知道她出言为何,但却害怕她的话不仅救不了主子,会害了主子命丧黄泉。    只见她头微微一歪,脸上的笑容加深,显得人畜无害。    若不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这里百多名江湖中人被她杀害,他真的会被这个女人迷惑。    他墨五算得上见证了沐韵阳和主子的一切。    自从那以后,沐韵阳便带上了一副以假乱真的面具,她的脸上时刻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再危险,再痛苦的事情,都不会让她有半分真情绪流露。只见她张开双手,宽大的大红色衣袖,随着风吹动,白如雪花的长发根根纠缠。    沐韵阳似乎不知道要是她再往后退一点点就粉身碎骨般,淡然自若向后退后了一步:“这风吹在身上,真是舒服,你说是不是呀药王。”    当她离后面的万丈深渊只差半步之遥之时,被她称为药王疯狂的男人此刻被杂乱的头发遮盖的脸上满是惊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下悬崖,声音惊慌:“你、你、你别在往后走了。”    见此,沐韵阳嗤笑了一声,她竟然有幸看到江湖上声名远扬的鬼医药王惊慌失措。    “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你要是不肯放了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这辈子你再也找不到……”    沐韵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的话突然一停,惑人的红唇挑出一抹动魄精心的笑:“你就再也不可能培养出你想要的蛊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还有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人。只是药王誓死不肯用那个女人而已。    “行,我放了他,你现在马上将这颗药吞了,然后走过来!”说完真的将手中的刀收起来,将被他手中的男人被往地上一推。    沐韵阳接住他丢过来的药丸,刚想要吞下去,便被一道虚弱却冰冷的声音打断:“你没有资格救我。”这时声音竟比这酷寒冬日还要冷上三分。    她的手一顿,嘴角挑起自嘲的笑,从她过来开始,男子便没有开过口,连眼神也从未落到她身上过。    “你没资格说话!”    姬如是听了自己手下败将竟然插嘴,想要破坏他的好事,顿时恼怒,一掌拍向他。    男子神情淡漠的合上眼敛,一副求死的模样,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反抗过。    沐韵阳来不及思考,挡在他面前,出掌硬生生接下这一掌:“姬如是,他的命现在是我的!”    声音里的狠厉唤醒了姬如是所剩无几的理智,显然现在有人比他更加疯狂,也更加可怕。    姬如是向后退了几步,见沐韵阳不说话,抬头对上她淬了毒般的灰白瞳眸,又后退了几步,生怕沐韵阳伤着自己,他就少了个药奴:“你别冲动,我不动他。”    见姬如是离地上男人的距离足够远,沐韵阳才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身受重伤的男人,神色恍惚,声音淡淡:“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我不是为了墨流风,是步中云。”    她走上前,将手摊开在姬如是面前:“解药。”眼底平静无波,声音毫无起伏,丝毫不认为这个人会拒绝她的要求。    姬如是看了一眼眼前的纤纤细手,又看了一眼地上再不复以往遗世独立,清绝出尘的墨流风。    他姬如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疯了,面前的女人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疯了,谁不谁都好不到哪里去。    姬如是自以为找到同病相怜之人,大手一挥,大方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    沐韵阳接过药,悠悠然的往回走,在墨流风身边蹲下。将药倒出来递到他唇边,示意他吃下去。    墨流风却是死活不肯,薄唇紧抿,原本毫无血色的薄唇,顿时变得更加惨白。    见此,沐韵阳眉心微蹙,纤细白皙的指尖,缓缓捏住他的下颌,想要掰开他的唇瓣。沐韵阳欺身而上,令她身上特有的青竹香萦绕在他四周,让他好一阵恍惚。    随后墨流风见沐韵阳红唇轻启,对着他道:“没什么好内疚的,我们之间的孽缘到此结束。”难得的语气轻松。    他听着早就死了的心居然有些疼,刚想说些什么。她便笑意吟吟的收回手,将药放回瓶子里,端正的放在地上:“药就在这里,吃不吃随你。”    见她真的打定主意要和姬如是走,墨流风一把抓住自己面前女子的皓腕:“离开这里。”    沐韵阳凤眸微挑。    有人天生属于神坛,从前就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了他,如今即使是满身泥垢,也难掩当初风流。    她微垂着眼眸,神色不明,却是一口回绝:“我不。”对上那双比她还要淡然、冷静的眸子,倔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投降,答应她所有任性的要求。    墨流风偏过头,逼自己狠心,不去看她:“我说了,我不需要!”    这一刻所有假装的坚强一瞬崩塌:“可是我需要呀。”灰白的眸子起了一层雾,氤氲的水雾挡住了眼底的风采,再没有当初的流光。    “步中云,我用自由换来的,如果你想要践踏,你就践踏好了。这种事情……”沐韵阳立马停了下来,明显不想谈及其它的东西,那样只能让两人都难堪。    就算她不说,他们心里也都明白,她想说的是这种践踏她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她不介意这最后一次。    只是她唤的是步中云,不是墨流风,她心里何尝不清楚,步中云就是墨流风,他们就是一个人。只有她,固执的坚守,这样才有走下去的勇气。    姬如是不耐烦两人之间磨磨蹭蹭,一把上前拉她的手:“现在你可是我的血奴,跟我走。”    沐韵阳紧拧着眉心,盯着他抓住她衣袖,沾满血泥的手,吐出一个字:“脏。”    姬如是刚想反驳她的话时,女子已经甩开了他的手,离他十多米以外,他连忙追上去。    墨流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像是要刻进骨子里。    直到再也看不清,他才颓废的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    可惜沐韵阳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雪愈下愈大,飘落在某个人的眼角,即刻融化,汇成一条河流缓缓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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