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经过灌溉后,庄稼开始呈现欣欣向荣的趋势,孙梧桐家地里的玉米长势尤其喜人。    村里人一边收拾庄稼,一边在抽空对田间地头的水渠进行进一步的加固,以前沟渠内部是用石板临时铺就,如今大家凿了厚实的青石块,铺到水渠中去,这一趟铺完,若不是有人蓄意破坏,用几代人都是可以的。    孙梧桐闲了下来,地里的事情有林叔打理,家里的事有秋桂,她则把时间都用来陪成哥儿。前些时候成哥儿抱着她哭,说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让她很内疚。    这半年来,她虽然喜欢成哥儿,可家里实在太多的事情,她陪成哥儿玩的时候很少。    这天,村里的大牛吃绿豆糕,成哥儿看见了也吵着要吃,大牛的绿豆糕是他爹去城里办事带回来的,小北村没得卖,孙梧桐和秋桂也不会做,孙梧桐磨不过成哥儿,决定带着成哥去逛县城,去买绿豆糕。    林叔却不赞成,“绿豆糕镇上也有的卖,去县城太远了,还得坐车,又要花钱。”    孙梧桐笑道:“难得有空,带他出去走走,也能长点见识。镇上那家绿豆糕可没县城里和风斋的绿豆糕好吃。”    秋桂听闻要去县城,也期待的很,林叔最终只好陪着孩子们去县城。    第二天,一家人收拾整齐,去村外的路口等到了头天就雇好的骡车。骡车上,却还坐着两个人,正是那天孙梧桐在河边见过的圆脸妇人高氏和她的女儿。    “高婶!”孙梧桐淡淡的跟她打了声招呼,那天在河边,这个妇人刨根究底的想问他们哪里来的银子,那贪婪的样子孙梧桐还记得,她很讨厌这个妇人。    “梧桐这是要去哪里?”高氏笑着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同一个村的人,孙梧桐却不好不搭理,“今天有空,去县里办点事。”    孙梧桐不想与这妇人说太多,答完就扭头看着骡车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那妇人似乎没发现孙梧桐不愿意搭理她,自顾自说道:“我和兰花去她舅家,也是去县里,倒是顺路。”    “梧桐,你可真能干,这小小年纪,就会修渠。”高婶笑着夸赞道。    孙梧桐笑笑,没把这夸赞放在心上,“不过是见地里庄稼快干死了,心里着急,胡乱捣鼓,没想到还真成了。”    “哪能这么说,你看我家兰花,她可是打小就被人夸聪明,也没见她能修渠。”高婶笑眯眯的,“你这孩子也实诚,修渠可不是小事,你这要是收点银子,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呢!”    孙梧桐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乡里乡亲的,哪能昧着良心发这种财!”    这话说得相当于是打了高婶一巴掌,高婶顿时脸色讪讪,“哎,可不是呢,婶子也就那么一说。”    “梧桐啊,你看你赵二哥,年纪不小了,家里也没什么地,整日里闲着,你以后要再修渠,带上你二哥,让他也学着点。”    原来打着是这个主意,孙梧桐心底冷哼一声,“瞧婶子说的,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有那个本事,村里修渠您也是瞧见了,是大家伙儿的功劳,赵二哥可得找个有能耐的人跟着学本事。”    孙梧桐不耐烦跟她兜圈子,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哼,让我二哥跟你学,是瞧得起你,你还敢不教他?”兰花见孙梧桐不肯教她二哥,顿时急眼了,嚷嚷起来。    昨晚她娘还说呢,要是她家有人会修渠,定是要收高价才肯给人修的,到时候家里就好过了,还能给她攒一大笔嫁妆银子,风风光光的出嫁。哪想到孙家这臭丫头竟然一点面子不给!    赵家家境还过得去,这两年高氏的亲兄弟在县城做生意挣了点钱,时常接济他们,他家日子在小北村算是不错的了!兰花自幼被高氏娇惯着,很是看不上小北村那群又黑又瘦的穷丫头们。见孙梧桐拒绝了她娘,兰花就想着得教训教训这不知道    “我是真没那本事,”孙梧桐不想和同村人闹的太僵,耐心给兰花解释,“村里的渠差点就没修成,出了那么多问题,好在大家心齐,一起出谋划策才解决的。我不时不肯教赵二哥,实在是本事不到家,根本就教不了。”    “你!”兰花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孙梧桐正要开骂,高氏在背后偷偷拎了她一把,兰花只得把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兰花你瞎嚷嚷啥呢!"高氏瞪女儿一眼。    “梧桐,兰花就这又急又气的脾气,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忙打着圆场。    孙梧桐笑笑,“哪能呢!”兰花今年才十三,和她年纪相差不多,不过是个骄纵坏了的孩子,孙梧桐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高氏自觉没趣,心里也暗自恼恨这丫头不识抬举。    一时之间,车里陷入沉寂,谁都不说话。    孙梧桐乐得不理这对母女,她说的都是实话,若她是经验丰富,不用说也要教大家,可就现在这水平,她不敢去误人子弟。再说高氏那二儿子,跟兰花一样娇生惯养,还好吃懒做,十六七岁了,农忙时候都不下地帮忙干活的,是村里有名的懒虫,至今媳妇都没说上,她可不想和这种人扯到一起去。    骡车咕噜咕噜往县城驶去。    高氏看着车上的孙家姐弟,眼珠咕噜咕噜转起来,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能让孙梧桐帮她们赵家发家致富。    骡车在官道上行得快,眼见远远能看到城门洞了,高氏这回进城是想跟她兄弟借钱买些种子的,想到又要看到嫂子那张臭脸,还要忍受嫂子的冷嘲热讽,高氏又不免泛起愁来。高家原来也是乡下人家,后来她兄弟跟着人做生意攒了点钱,在县里赁了个小摊位,便搬到了城里。家中有四个儿子,又有高氏常来打秋风,自是不富裕的。    想到兄弟家的几个外甥,高氏顿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一进城门,孙梧桐就带着林叔他们下了骡车,她宁可多走几步,也不想和高氏再坐同一辆车。    县城里没有以往热闹,地上浮着厚厚一层灰,有车经过时,灰尘飞的到处都是。小贩们躲在阴凉处,有气无力的叫卖着,街上的行人也都没精打采。    孙梧桐他们去和风斋买了绿豆糕,伙计又给他们推荐了茯苓糕和云片糕,据说是十多年前定国公的家眷回京,路过此地,见此处林木秀美,徘徊了一段时间,因带着的人手不够,找了两个本地的厨子去帮工,那俩厨子跟着国公府里的厨子学来的两种糕点做法,味道特别好,只有他们和风斋有得卖。    伙计说得活色生香,秋桂和孙成口水都要出来了,孙梧桐听了却只笑了笑,这店家可真会做生意,连京城里国公的名头都借上了。她内心里到底不是小孩子,对吃糕点并不是很在意,见到孙成那馋样,到底是于心不忍,忍痛花了一钱银子一样买了一点给他尝尝。    伙计在铺子里干得久了,最会察言观色,见孙梧桐不信,道:“小姑娘你可别不信,定国公年轻时可是美男子,在青山大营掌兵马大印呢,国公府虽然在京城,他却也是带了家眷过来的!”    那糕点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孙成吃了之后,连呼好吃,很快就将手里两个小小的油纸包里的点心吃没了,“姐姐,我还要!”    孙梧桐不由得连连称奇,把那油纸上沾着的糕点末粘了放嘴里尝了一口,发现味道果真不错,一咬牙,一样称了半斤,伙计乐得眉开眼笑。    买完糕点,孙梧桐又带成哥儿去看了耍杂技的,还买了些稀罕的小玩意。正玩得高兴呢,却见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疾速驶来,忙避让到一旁。顺口问旁边卖东西的小贩,“那是什么人的车?”    小贩笑道,“看您就不是本地人!那是徐县令的马车,徐县令可是个好官,如今干旱,他呀,隔几日就要去周围乡下去查看灾情呢!”    "哟,那可是个好官啊!"林叔惊道。    小贩笑笑,“都这么说呢!徐县令是燕州徐家的人,农学世家呢!”    别看这小贩不过是买些小东西,可他日日走街串巷,可是听得不少消息。    “这位县令可有抗旱良策?”孙梧桐多嘴问了一句,他们小北村位置偏僻,外面的消息很难传到他们那里,要是有什么好法子,打听了带回去也能造福乡亲们。    “这可没听说,大旱那可是谁也没办法。”小贩觉得这小丫头真是乡下人,什么都不懂。    马车里,徐瑞疲惫的靠在车壁上,旁边的师爷见他精神不好,也不敢打扰。    这是第几个村子了?徐瑞只觉得越看越无力。他尽力组织各地抗旱,却收效甚微。要是那几位会修渠的先生能来晋地,该多好啊!    “王福他们回来没有?”年轻的县令揉揉额角,闭着眼睛,轻声问师爷。    师爷忙道:“回来了,中午回来的!”正是因为王福那一队下乡去查看灾情的差役回来了,他才急着在城门口等徐县令,“十里八乡的灾情都很严重!”    徐瑞脸色更不好了,果然跟预料的一样!    “不过有一个村的自发修了水渠,倒是没有太大损失。”    徐瑞陡然睁开双眼,目露犀利如电,“哪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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