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乍见这一抹人影时不由得一愣。这人一身火红的袍子,夹杂在众多尸体之中显得异常的显眼。    我不自觉拿眼去多瞅了几眼。这也是一具女性,与其他尸体不同,这个女人似乎是镶嵌在树干里的一样。她双手合十,近乎一半的身子都埋没在树干里。    我注意到这个女人长的是娇花似水,衣着打扮也是干净利落与周围狰狞可怖的景象格格不入。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瞧了瞧,只觉得这个女人的面像我好像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又看了看她,觉得她面色红润眼眸紧闭。若不是一点呼吸都没有,我差点就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罢了。    我入了魔似的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半晌,这才想起来赶紧去跟师父讨论这个事。谁知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会功夫我一转头周遭的世界全都变了个样。    师父不知道去了哪,原先那地狱一般的景象却又变成了凫丽山一望无际的桐麻树林。    那原本身葬在藤蔓树里的红衣女子,此刻正一派恬静优雅的斜倚在一颗桐麻树上睨着我。    我不自觉全身一振,本能的张口问她是谁。    她笑看着我,携一缕春风拂面而来。    “你找到南音石了吗?”    奇怪,怎么又来一个人要我找到南音石?这对我很重要吗?    我不禁有些恼怒,指着她没好气的说。    “你是谁直说,别整这些没用的幺蛾子。”    我怒火中说,只想着抓住这个女人一次性把一切都问清楚。    我正打算动手,这时候却又忽然想到了陆或和那个与陆或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跑魇。从第一次见面陆或变幻出来的嗜血场景来看,这个陆或极其擅长幻术。红袍魇九成九也是这个陆或变换出来的。    那么由此推断,这次这个红袍女人也极有可能是幻术所变。    我思忖着,随即又觉得哪里出了错。这世间的幻术若论高低,青丘的狐狸崽子们绝对都是这方面一等一的高手。我再不济也是狐族一员,幻术这东西应该是困不住我的。    但是为什么我却屡屡中招呢?    想到这里我便想去仔细观察下周围的事物,试图寻找出什么破绽来。    谁知道刚一抬头,我忽然觉得肩膀一疼。一眨眼的功夫周遭世界却又都变回了原先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师父正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他见我回过神来便就跟我解释到。    “小心些,别再中了这个女子的幻术。”    我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去看那个红衣的女子。    那个女子还是一派从容的躺在藤蔓枝桠里。    我不由得去问师父,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女子。    师父看了我一眼随即说道。    “原先我还以为这是用来祭祀据比的祭场,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他在修炼转生术。”    转生术?!我大骇。我听灌灌提起过,说人类的寿命有限,有些人为了长生不老走了歪门邪道,因而拼命杀人说是收集久久八十一个尸体取出她们的命火再加以炼化就可以练成转生术,从而可以变换身体生命轮回。    我向师父求证我心里的这个观点,师父听后却摇了摇头。拧巴着眉毛告诉我说。    “这个转生术与你所说的不同,人类肉身虽死但是还有三魂七魄可以转入轮回。可我们不一样,陨落了便就连灵识都消散了。    这里的转身之术在于抽取灵体的灵识,其实这一点与你所说的摄取命火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这个转身之术需要一个容器炼化,而这个容器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女子。    我想这个陆或之所以会堕入魔道,大概也就是因为追崇转生术。”    我听了师父的话后,不自觉的心里有些无奈。    我说。    “这个陆或已经是帝江大神的后代,该是生来神骨的吧?居然还这么想不开。”    师父听了我的话后,有些许叹惋的摇了摇头。    “他恐怕是执念太重了些。”    他抬手指了指我们面前的红衣女子继续说道。    “这个女子,该是他今生过不去的坎。转生之术须由本体练就,他不惜代价的去练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术法,大抵就是为了重塑这个女子。”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些疑惑,怎么转生之术不可能修炼成功吗?    师父听了我的话后,与我解释道。    “这世间的命体皆要遵循自然的规律,生老病死,降生泯灭,这都是不可控因素。若真有什么转生术,那么盘古神尊也就不会陨落了。”    我点了点头,师父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都尚且明白的道理,陆或他为什么不明白呢?    我想他大概是寻一丝安慰吧,人到了痛苦的绝境总需要抓住什么来安抚自己的内心。    哪怕到头来是一场空,那也愿意此刻欺骗自己说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抬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我之所以会中幻觉,大约是这女子是众多灵识的容器。    这些灵识聚集在一起,难免生出怨念来。我修为低,难抵这些煞气,这就生出了幻觉来。    我看着这女子的面容,总觉得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说不上来是谁。    我挠挠脑袋,随即去向师父求助。    “师父啊,你看看这个姑娘,有没有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师父听了我的话后整个身体莫名的一僵,好像脸色也不晓得怎么的就苍白了几分。他看着这个姑娘愣愣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回答道。    “大抵是你原先认识的,现在忘记了罢了。”    我没想到师父会说这样的话,不由得神经一紧。    我原先想着若是师父不提,我便就一辈子不去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失忆过。    现在他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倒让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大概师父是瞧出了我内心的情绪,他转过身来故作轻松的看着我揶揄道。    “千儿想要恢复记忆吗?”    我胸内五味成杂,木讷了半晌才喃喃道。    “不太想。”    我能感觉到师父暗自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又往那红袍姑娘飘了飘,未几他放松开来诚恳的问我。    “你不想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吗?”    我想了想,然后有些惆怅的对他说。    “当然想啊,可是千儿害怕什么都知道了却又什么都失去了。”    我顿了顿冲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千儿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挺好,虽然修为不高,时常顽皮,但是也算无忧无虑,快活逍遥。”    他听了我的话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将眼眸转过去呆愣似的瞧那女子,我歪着头看着他心里有一丝的不悦,随即又有些微微发怵的问他。    “师父,我能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他朝我看来,面上有点疑惑。。    “什么问题?”    我咽了咽口水,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    “咱俩以前不会有什么血海深仇吧??比如什么杀父夺母啊?或者弑兄夺妹啊??”    “。。。。。”    师父静默了半晌,然后有些无奈的来问我。    “怎么会这么想?”    我挠挠脑袋,拿眼睛撇着他。    “那陆或说我一心想要杀你,我怕我俩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歪着脑袋凑近他,一派虔诚的问他。    “上述情况都没有吧?”    他听了我的话,静思了片刻后轻声说。    “应该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发毛,怎么又是应该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应该这话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我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还是打打马虎饶了过去。    师父收我养我,不管我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这份恩情我是无以为报的。    我这想着,便就转头又去仔细观察了下四周。    见左右没有其他出口,便就想着跟师父说说原路返回得了。    正要开口,恍惚间我却忽然瞧见那女子的面上突然就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我愣了一下,就听见周遭忽然轰的一声雷响。    随即周围悬挂着的无数具尸体便就忽然全都变成了一群全身火红的飞鸟。    这些鸟不就是我那夜在郢都看到的那些噬血鸟儿吗?    我赶紧去拽师父。    “师父小心,这些飞鸟噬魂掠魄。不能让它们碰到。”    我这样刚一说完,还没来得及多说第二句话。这时候那原本镶嵌在树干里的女子整个面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破裂开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本能的就去抓师父的手臂寻求依靠。我抓住他的时候感觉到他浑身抖的厉害,抬眼一瞧看到他双眼死死盯着那红衣女子,脸色更是白如霜雪。    我心说坏了,师父莫不是也中了幻术?    我看见这一切这个样子,正想着是怎么一回事,该怎么救师父的时候,就听见耳边砰的一声响,那女子的面容忽然就炸了开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眼前忽然一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就已经倚坐在了凫丽山潭水边的桐麻树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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