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拜我为师?”陈诗嘉料到陈文豪会想学拳脚功夫,但对于他提出的要拜自己为徒很意外。  陈文豪大概是《西游记》里师父、徒儿的听多了,以为学功夫就要拜师。  他既这样说,陈诗嘉当然要摆摆谱了,低沉着声音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诗嘉?”  “法不轻授,你不知道吗?”陈诗嘉装着高深莫测,“你想想《西游记》里孙悟空是怎么跟菩提老祖学法术的?”  孙悟空是陈文豪的偶像,对他每一次经历都如数家珍,当然知道他是如何学得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的。  只是要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实在有些难,对着陈诗嘉道:“诗嘉,我可以一更的时候敲你窗户吗?”  这都想到哪儿去了啊,陈诗嘉满头黑线,摇头道:“看来你没有悟性学我的本事。”  陈文豪以为妹妹嫌他没有毅力,马上道歉:“诗嘉,你别生气,我晚上三更去找你就是了。”  陈诗嘉只能叹道:“蠢才,蠢才。”已经到了家里,撇下他们两人自己先回房了。  小琴忍不住笑了,对陈文豪道:“文豪哥哥,你弄错诗嘉的意思了,她是要考验你,你应该对她说,‘请师父出题’才对。”  她也先回房间了,留陈文豪在后面抓心挠肝。  不过他长记性了,决定先把妹妹可能出的题想一想再去找她。  那边陈诗嘉装模作样地回到屋里后,扑到被子上大笑,三哥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小琴到房里时,她问,“怎么样,你有没有跟我哥哥说清楚?”  “说了,诗嘉,你实在太调皮了,这么捉弄文豪哥哥,我看你才是家里最调皮的,婶娘她们都被你蒙骗了。”  陈诗嘉为自己辩解:“我哪里有捉弄他,只是顺着哥哥的意思说啊。而且轻易得来的东西都不会被珍惜,我这样考验,哥哥他才不会随便放弃啊。”  隐形迷妹小琴觉得陈诗嘉说的对,“诗嘉你真聪明,这些都想到了。”  陈诗嘉得意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快来帮我想一想怎么去考验哥哥,既不能太难,也不能很容易,显得我没有水平。”  小琴和陈诗嘉躲在房里嘀咕了半天,想着怎么考验陈文豪,还没等她们实行考验,莫氏先叫她们去正房见客了。  王家的赵娘子在正房里坐着喝茶,满脸挑剔地打量陈家的家俱摆设,旁边坐着她的儿子王松禄,他下巴上有块乌青,陈诗嘉刚开始揍人时忘记不能打脸了。  陈诗嘉带着小琴到了正房,明白他们竟是母子,心里一个咯噔。  赵太太跟娘亲素来不对付,自己又揍了她的心肝宝贝儿子,肯定是上门来找麻烦了,王小胖子真不懂江湖规矩,居然还跟大人告状。  陈诗嘉进门后,赵太太先打招呼:“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小诗嘉嘛,都长成大姑娘了。”  陈诗嘉道了一声“婶娘好”后就不再吭声了,和道完安的小琴一起做安静的萌妹子。  她不说话,赵太太也要挑她的刺,“今天诗嘉这么安静,倒让我稀奇了,她以前的伶牙俐齿我还记着呢。”  莫氏也不耐烦赵氏,正月里见到不喜欢的人心里不痛快,不冷不热地说:“诗嘉一向如此,什么时候伶牙俐齿的,我可不记得了,不如你跟我再说说?”  以前丢脸的事,赵太太巴不得大家都忘记了,怎么会再提。  赵太太的丈夫王荣是青堤镇首富,掌握着全县的木材生意,镇上的人尊称他为王员外,赵氏也被尊称一声赵太太。  男人如此出息,赵太太风光得意,处处要人捧着,莫氏不乐意捧她臭脚,但也不愿意得罪人,有多远离多远。  她不找麻烦,麻烦来己找她,王荣在娶赵氏前也曾向莫氏提过亲,赵太太一直为此介怀。  陈诗嘉六岁时,跟着莫氏去赴喜宴,正巧和赵太太被安排在一桌。  初时,大家都在夸赞新娘子长得漂亮,新郎有福气,后来,不知怎的说起镇上哪个女人最有福气的事来。  有人就提到了莫氏,说她婆婆知理,丈夫疼人,儿女懂事,其他人也附和着,赵太太突然插话道:“我看这话说反了吧,是陈家相公有福气,能娶这么一个好媳妇,外面的生意啊什么的,大事小事的都帮着管了。他每天只要想着怎么暖暖被窝就行了。”  她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  莫氏气得筷子都要捏断了,她与丈夫感情深厚,见不得有人如此轻视他,当下反驳道:“怎么,你钻我家被窝里看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变相承认陈俊生只是个暖被窝的小白脸了。  赵太太轻笑了一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还需要到你家里去看吗?”  她慢慢扫了一圈席上的女客,示意在座的跟她一样都知道,几位女眷都尴尬的转头。  “不对。”陈诗嘉大声反驳。  六岁大的人话都说不清楚,赵太太不放在心上,逗弄她问:“怎么不对啊?”  陈诗嘉说:“我们家都是大事爹做主,小事娘才做主,婶娘说错了,不过你没到过我家,不清楚也不怪你。”  她一副你不知者无罪的样子,席上的女客都偷偷笑了。  赵太太怪声怪气道:“哟,这还第一次听说铺子生意不是大事呢,可真稀奇啊。那你们家什么才算是大事呢?”  陈诗嘉一板一眼道:“奉养老母是大事,肃正家风是大事,教育子女是大事。赚取金银是谋生的手段,家人相敬相爱,儿孙懂孝悌礼仪才是陈家立身之本,也是父亲以后留给我们的,真正的财富,婶娘你只看身外之物,实在是舍本逐末了。”  被陈诗嘉一个小女孩子当众教训,是赵太太难忘的耻辱,争论传了出去后,大家都赞陈家家风好,她赵氏成了不重礼仪,只懂阿堵物的俗人了。  新仇加旧恨,赵太太看莫氏母女已是不是不顺眼可以言说的了。  她不再废话,指着儿子王松禄下巴上的乌青,对莫氏说:“都说你们陈家最懂礼仪,怎么我儿子被诗嘉打成这样了,难道陈俊生又不会教女儿了。”  莫氏斥道:“胡说巴道,你不要没事找事,你儿子那样的个头,诗嘉能打得着么?”如果说是陈文豪打的她可能会相信。  “怎么不能,跟我儿子出去的人,都说是你家诗嘉打的,她打架比男孩还厉害。”  “哼,跟你儿子出去的人,当然要向着你们说话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诬陷我女儿的。”  赵太太一副就知道你会否认的样子,道:“我也知道你不会信,把你们家小儿子叫过来,咱们当面对质。”  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的,莫氏有些动摇了,她怀疑的看向陈诗嘉。  陈文豪虽然爱打闹,但是从来不对大人撒过谎,要是他来了,陈诗嘉肯定会被拆穿。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叫一个人来受训呢。  陈诗嘉站起来说:“不用叫哥哥了,问问王家小哥哥就好了,我相信他不敢撒谎的。”  她说着“撒谎”的时候,看向王松禄小胖子,对他笑了笑,王小胖子抖了一下,觉得自己被顶过的肚子有些痛了。  陈诗嘉都这样说了,赵太太当然觉得更好,她问儿子:“禄宝,你说是谁打了你的。”  莫氏重重的“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王松禄看了一眼陈诗嘉,没说话,又看了一眼,低下头,就是不应声。  赵太太急了,哄着道:“乖宝宝,你倒是说话呀,你别怕,有娘在。”  陈诗嘉轻轻笑了一声,对莫氏撒娇道:“娘,你都没叫过我乖宝宝。”惹来赵太太的怒视,比小时候更讨厌了。  莫氏拍了作怪的陈诗嘉一下。  被刺激的王松禄小胖子不耐烦道:“唉呀,娘,以后不许再叫我宝宝了,我是个大人了。我脸上的伤是自己撞的,好了吧?”  赵太太不管儿子的纠结,大叫道:“什么自己撞的,能撞到下巴去吗,你不要看人家是女孩子,就不好意思说了!”  王松禄也大声起来了:“说了是撞的嘛,你就是不信,你要找人家麻烦自己去,我要回家了。”他抛下娘亲,真的自己出去了。  受害人走了,赵太太也没理由再留下,甩了一句“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出门去追儿子了。  逃过一劫,陈诗嘉嘿嘿的得意地笑,莫氏又拍了一下她,这次没那么轻易地放过去,“说,是不是你打的。”  女儿刚才的小动作格外多,素来了解她的莫氏起了疑心。  没外人,陈诗嘉也不扯谎了,不说缘由,只道:“我看见他欺负人,就揍了他一拳,没想到他还挺讲义气的。”  莫氏瞪眼看着不知错的女儿,“女孩子要文静些,怎么能打架呢?”  陈诗嘉反驳道:“娘,都说女儿肖母,我以后是要成为像娘这样女人的,怎么能文静呢?”  这个马屁拍得有点偏了,莫氏不受,对着女儿道:“少拍马屁,你娘什么时候是会打架的了。”  在你捉奸的时候,顾忌着小琴,陈诗嘉没有说出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古代男人要纳妾,女人是没权力反对的。  自从见过娘亲,棒打出轨丈夫后,陈诗嘉就以娘亲作为自己的榜样,以后嫁人也要像她娘那样威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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