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秦以沫依旧有些慌乱。明明已经将那人拉入黑名单了,她为何心里还是钝钝地痛着。    握了握手中的手机,她咬了咬牙,朝街对面走去。    马路上带着一些湿气,许是下过一场短暂的大雨,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钢筋混凝土的味道。    似乎此刻连空气都在怜悯她,不然为何如此阴冷?然而,她是秦以沫,从来不需要怜悯的秦以沫。    身边经过了一对情侣,男孩也是那样甜甜地喊女孩“老婆”。她突然想起,尚陌曾经似乎也是坚持着,那样喊自己。    就在刚刚电话里,他也是如此——当着别的女孩的面。    秦以沫不禁笑出了声,想想还真是讽刺!    她不再去想那段不堪而短暂的爱情,径自走向街边的一个小摊子。    “阿姨,您看这样的值多少钱?”    一直四处留意吆喝的妇女,看了秦以沫一眼,上下打量了一圈:“八百,不能再多了。”    “一千!”秦以沫有些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    若不是缺钱,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中年妇女白了她一眼:“小丫头,年纪小小胃口不小!”    秦以沫见她如此,扭头就要走,这样的人。她当真不愿意,就这样将自己一直宝贝着的东西卖给她。    中年妇女见她要走,立马一把拉住了她:“瞧你,年纪小小脾气挺大,就依你了!”    说着,她将秦以沫拉着坐在了小板凳子上,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中年妇女满意地将东西收好,把钱给了她。    接过钱,秦以沫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跟她道了谢,便往回走去。    路上经过一个小摊子,随意挑了一个棒球帽,给了十块钱,就往医院去了。    棒球帽,短裙,白衬衫,轻快的步伐,娇小纤瘦的身影,在满是消毒水的医院里,宛如被遗忘的精灵。    医院的电梯,这个点挤满了人。秦以沫换了方向,决定走楼梯。    这个医院楼梯的入口,跟电梯直接距离有些远,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草坪。    秦以沫怕人家等急了,走得极快,身后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裙摆,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才刚刚到她大腿高的小不点。小家伙的眼睛极大,乌黑乌黑的,正滴溜溜地盯着她的头上看。    见他仰着头,秦以沫冲他笑了笑,蹲了下来,双手护在他肩上,四处看了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怎么了,爸爸妈妈呢?”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姐姐,我的头没扎到你吧?爸爸去给我买吃的了,我是护工阿姨带下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推着轮椅的护工。秦以沫顺着他手指地方向,朝着那个护工笑了笑。    她心里猜了一个大概,这个草坪边上的那栋楼,是血液科,这样的小病人很多。    秦以沫伸手握着小家伙的手:“姐姐不疼,你找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小家伙垂着脑袋,双手交织在一起。转了好几圈,一直咬着下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红着小脸,腼腆道:“姐姐你的帽子好漂亮!”    他的眼睛指着秦以沫头上的帽子,眼睛闪着亮光。    秦以沫闻言,将帽子摘了下来,递给他:“你喜欢吗?”    小家伙接过帽子,问她自己能不能戴一下。秦以沫扭头看了护工一眼,见她点头,才同意小家伙可以带着试试看。    得到了允许,小家伙将帽子反戴着自己的头上,兴奋地拉着秦以沫的手:“姐姐这样我是不是没有那么吓人,幼儿园的小朋友应该不会怕我了吧?我是不是可以跟他们做朋友了?”    他的话,说得天真烂漫,满是期待,秦以沫却没来由地鼻头一酸,红着眼睛,直点头应是。    小家伙还想跟她说些什么,身后就有一个男人在喊他。他只能将帽子摘下还给秦以沫,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    看着被牵着小手离开的小家伙,秦以沫默默地心酸,在心里暗暗地祈祷,愿这个小天使,可以一世平安喜乐。    那对父子的身影消失了,秦以沫才将帽子重新戴上,走向楼梯。    她来到牙科急诊室时,董斯宸刚刚止完血,而董斯兰则在一旁抱怨。    秦以沫只听到一句:她肯定跑了……    “抱歉,刚刚出去了一趟!”秦以沫默默地走到了牙医身边:“医生他的牙齿修好要多少钱?”    牙医看了一眼,眼前大变样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刚刚董斯兰在诊室里面抱怨的,他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她误伤了人家。    年轻牙医笑道:“花的不算多,大概五六百块钱就好。要不要我喊你哥哥过来?”    “不,不用了吧!内科挺忙的,别打扰三哥哥了。”秦以沫尴尬地笑了笑。    了解到董斯宸的牙齿要等下次再补,秦以沫在就诊卡里,给他存了六百块钱,将卡交给了他。另外又拿了三百块钱给他,算是赔偿了。    不过董斯宸没有要,只说是她给他出补牙的钱,已经是让他很愧疚了。    秦以沫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窘境,便也没有再与他来回推搡。    她一手拿过董斯宸手里的病例单,写下了自己的聊天软件账号,以及电话号码。    “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或者加我聊天软件账号。”秦以沫将病例单塞回他的手上,有一脸歉然道:“很抱歉,我还有事要走了,牙齿有什么事一定联系我。”    她再三交代了,自己跟医生询问过的注意事项。    直到董斯宸表示了解了,她才微微点了点头:“一定记得有事就告诉我,我不会赖账的。”    说完,她不等董斯宸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董斯宸看着手里的号码发呆,也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这时,却被董斯兰一把拽着,直喊肚子饿,要出去对街吃粉。    看着自家堂妹一脸委屈的小模样,董斯宸心里的打算只能作罢。    他领着自己的妹妹去了对街,经过一个摊子时,瞬间愣住了。    霎时间百感交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粉色发卡看。    刚刚从医院出来时,他还觉得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算是雨过天晴了。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空气压抑了许多。    他看了眼摊子的主人,又盯着那束乌黑的长发看。    那个中年妇女,看见他死死得地盯着,她刚刚收来的东西看,瞬间不乐意。    她立马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心中直道:自己今天出门绝对没有看黄历,净碰上奇奇怪怪的人。    中年妇女越看董斯宸,越觉得自己心里发毛。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前些日子碰到的异装癖的男人,立马将那束乌黑的长发,塞进怀里:“小伙子你做什么?这东西可是我一千块钱买回来的,可不能给你!”    听她这样说,董斯宸倒也没有因为她的误会而气恼。反而是他的眼睛缩了缩,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    那些钱,当真是她将头发卖了换来的。此刻他,倒是愧疚中带着一点欣喜。    幸好自己碰到了!    这样美的头发就这么剪了,董斯宸只觉得太过于可惜了。他看着中年妇女,顿了许久,才下了一个决定。    “阿姨,我给你一千二百块钱,这头发卖我行吗?”董斯宸看见她一脸犹豫,有急吼吼地解释道:“卖您头发的女孩是我女朋友,她跟我赌气,才将头发卖了。您看,为了让我能得到原谅,您就成全我吧?”    中年妇女上下看了董斯宸一眼,见他一脸诚恳,看样子年纪与自己家里那混小子差不多大,她便一时心软了。    她将那把头发递给他,只要了一千块钱,只说她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爱情是无价的。叫他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女朋友,别到了失去了才后悔。    董斯宸连连保证应是,接了头发,就拉着董斯兰去了面馆。    期间董斯兰几次欲言又止,都被董斯宸一个眼神闭了回去。对于自己家的闷瓜堂哥,似乎开窍了这样的事情,她简直就是不吐不快。    偏偏人家不让她问,这件事就这么卡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难受至极。    董斯宸心里有事,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家妹妹,吃完东西,就将她送到车站,让她自己回去。    见他这样,董斯兰心里也有气,撅着嘴巴气哼哼地上了车子,也不管他的嘱咐。    看着她那小模样,了解她就那三分钟的气性,董斯宸倒也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见车开走了,便上了回工作室的车。    一路上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头发送还,又该以什么理由。思来想去,他也没鼓起勇气,要给秦以沫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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