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七天年假之后,我正式转入了太学,而天阔与仲满早已知晓,都是极欢迎我。更可喜的是,我不仅新宿舍与他们在一个院落,且连公修的《孝经》、《论语》两门课目都是一个老师:赵助教。    我真是睡着了也要笑醒过来,就差选修课也和仲满选一样的了。然而,因为仲满选了“五经”,额外要修五门课目,所以我还是决定清醒一点,终究与天阔一样选了最低标准的“二经”。    上元节前天,学中通知次日放假。原本这假期对我来说并无区别,我是无处可去的,但因是我来长安后的第一个上元节,便想着要出去逛逛。    我未曾对仲满与天阔说起,因为天阔每每放假都会回家陪伴姐姐,而仲满则会回外国使团下榻的四方馆,二人都是有去处的。不过,我这决定刚刚想好,天阔却也巧巧地提议起明晚去逛灯会,还要通宵夜游,这倒好了。    “每次放假你都呆在学里,这次刚好过节,我们一定要玩个够!”    我一听这话倒有些不称心了,撇了撇嘴,冲他一句:“我不呆在学里能去哪儿?我又不像你们。”    “你说这话倒没意思了!自从我们相熟后,我邀请过你多少次,让你跟我一起回家,是你自己不要的!哼!”天阔这傻小子还似有些急眼了起来。    “噗嗤……哈哈……”我一想这倒是实话,却不过玩笑两句,也就罢了,只道:“我错了,对不起嘛!”    他这下才又高兴起来,说是去通知仲满和其他同窗,一阵风似的又跑了。我长叹一声,对他也是没办法。想来,倒不是不领他的好意,只是私宅不比学堂,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受拘束。    上元节之夜,我们约在西市集合。因国子监与西市相去不远,晚上又要玩个通宵,我便一直睡到日落黄昏才将起身,复恐玩饿了没精神,还往公膳所拿了许多肉饼带走。我就这么一边吃一边赶路,及至抵达,倒有些迟了,一群人都在等我。    这群人中,除了天阔、仲满,还有仲满的日本同伴下道真备、井上真成,这四人是我认识的,却另还有一男一女从未见过。那男子站在仲满身后,与他年纪相仿,穿着干练,面庞清俊,倒无十分特别之处,而那女子纤腰束素,粉面含春,竟是一个仙姿玉貌的大美人。    “你怎么才来啊!看看,看看!还吃得满脸满手油呼呼的,你这是偷来的东西啊!哈哈哈哈……”    尚不知如何应对,也有些发懵,天阔倒一脸嫌弃地先招呼过来了,他将我拉到众人面前,还带头开始笑我。    “你管呢!又不是你家的东西,我吃两口怎么了?”当着众人的面,我脸上挂不住,这便回过神来,不肯示弱,驳了回去。    “那你就吃吧!小小的年纪,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饭,迟早胖成猪头,你也不要叫玉羊了,改叫玉猪好了!哈哈!”    “哈哈哈哈……”    我不留神,倒又被天阔钻了个空子。他这一讲,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我也没有余地反驳了,只有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大家都别笑他了。”终究,还是仲满出来维护了我,“玉羊,我帮你擦一擦吧。”    原本,只要是仲满的一句话我就什么气也没有了,可谁曾想他还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抓起我的手替我擦拭起来,擦完手又反过来擦脸,动作轻柔,神情仔细,惊得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及至事毕,那块洁白的帕子也脏得不能看了,而他却还是不嫌弃,折好后又塞回了袖口。    “仲满公子,我看这帕子脏了,放在身上多有不便,不如让云深带回去洗净了再还给你可好?”  我这里正还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那位大美人却移步出来。她说罢含笑凝睇,鬓边垂下的金簪流苏轻轻摆荡,格外温婉动人。    我见状忽觉胸口发闷,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便慢慢挪到天阔身边,也不同他置气了,就问他:“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啊?”    “嘿嘿……”天阔闻言变得神秘兮兮的,一直将我拉到了路边才小声说道:“她就是我阿姐楚云深。我悄悄告诉你啊,我阿姐她喜欢仲满!嘿嘿……”    “真的啊?!”我慌了神,失控喊了出来。    “你小点声!你想害死我啊!”天阔捂住我的嘴,吓得不轻。    “弟弟,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的动静还是没能遮住,正闹着,天阔的美人姐姐就向这边问起来。眼看是要闯祸了,我们互相一对眼,齐齐摆手掩饰,装出正在谈笑的友好之态。    “走吧走吧,都别再站着了,灯会都开始了!”    “是啊是啊!晚了看不着了,嘿嘿嘿……”    未免各自尴尬,我与天阔又起了几句哄。众人一笑,皆以为是,都转身要走。    “仲满公子,那帕子?”    我本以为那“帕子”的事被我们一打岔也就没下文了,谁知那美人姐姐倒又追问了一句。    “如此小事,仲满自己清理便可,多谢。”仲满婉拒了她。    便如此,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结束,这一行人也终于去到了灯会。灯市上游人如织,异常热闹,各式各样的彩灯令人目不暇接,亦将黑夜辉映如昼。    我跟着他们走走停停,或猜灯谜,或品尝美食,虽也很高兴,却在每次偶然看到楚云深与仲满言笑的瞬间感到无限失落。    这一夜终于慢慢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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