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山游

赵晓梅的耳朵嗡嗡作响，一直重复凌松子的这句话：把妹妹过继出去。　　　　她带着愤怒上下打量老二，这个十三岁男孩的样子悲愤、茫然又坚定。　　可能他不明白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话。对他来说，世界对他更残忍，他认为他提出了最好的办法。　　　　缓缓心情，赵晓梅忍下暴怒和酸楚，抚上二儿子的肩膀：“松子呀，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妈就算不在林家，离你也近，妈发誓以后也对你好，比在家还好成吗？可你妹妹若过继出去，就不是我们家人，不是我闺女，人家朝打暮骂的，咱也说不上话，这和出嫁差远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孩男孩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她出嫁，难道你将来不结婚的？你也要有媳妇孩子，自己的家。”　　　　“将来你当了父母就明白了。有的父母是宁可死，也不会丢掉孩子。” 　　　　“再说，妈离婚不只是为你妹妹，也是为妈自己，你林家的媳妇不好当啊！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妈出来两天，虽然想你们，难过得眼窝子发洪水，可这心里敞亮。这事不会再改了。以后你们兄妹要拧成一条绳……”　　　　林松子很失望，一把掀翻了碗，把饭食往脚下踩。　　“妈你偏心！”他用糟践最宝贵的食物的方式，发泄愤怒，“你就是偏心，你不向着我，不为我好，我以后也不和你好！”　　　　赵晓梅怒气冲冲揍了他一顿，揍得屁股红肿，又把他留下，训了他一晚上。　　　　林桃儿从惠宇那知道了林松子的想法，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刚来的时候，二哥调皮捣蛋，还是个可爱的男孩，对她也很好。　　　　惠宇点评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个林松子真是极品。”　　“唉，有时候，越小越自私。对他来说，妈妈比妹妹重要多了。他还挺委屈的呢。我离这个二哥远一点吧。”　　　　第二天一早把他送回林家后，四人以赵小豆旧病复发，需要药材的名义，一起去了茂山。　　　　一路上赵晓梅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老二。　　这孩子像了老林家，树杈子天生是斜的，现在自己又不能时刻在他身边，不知道能不能给纠直……　　　　一直到了冒山山脚，她才回过神，第一句话还是：“嗨，好多歪脖子树！这么歪可咋整！”　　　　林桃儿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说：“妈离二哥近，常常管教他好了。”　　　　话是这么说，林桃儿却知道他长大了也是这样的性子。遇到小事小小的自私，出了大事大大的自私。　　　　前世，这个二爷爷和大爷爷关系不错，都建立在大爷爷吃亏他占便宜的基础上，儿孙们都是看破不说破。　　　　今生他爹妈分开，不知道他的性格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可惜。　　　　惠宇劝她:“你们的关系仅此而已。不要想太多了吧!上山去!很多能量在召唤我们呢！”　　　　桃子抬头看看，眼前一亮：青山绿水，山清水秀，深呼吸几口，一下子消除了一天一夜的颠簸与劳累。　　　　惠宇配合着桃子演戏给那两人看。　　于是赵小豆和栗子惊讶地发现：小动物四处乱跑，到了桃儿面前总是撞树或者撞石头，她一伸手就能抓一只。　　　　赵晓梅看着发笑：“怎么样，我闺女就是运气好吧？回去了可不要乱说，说了就啥都没了！”　　两人点头如捣蒜。　　　　一会功夫就有不少收获，张晓梅就打发弟弟和儿子，带着去市里换钱。林桃儿也不反对，现在还没有“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还有集市。　　　　可惜就算这里足够偏僻，也没剩两个月就要集体共有了。　　　　赵小豆以前也做过买卖。他更喜欢去单位食堂卖东西，比卖给老百姓挣得多一些。在赵晓梅“要小心！一个地方少卖点！”的叮嘱声中，两人下山了。　　　　林桃儿和妈打声招呼：“妈你要什么就叫一声，我能听见！”自己就跑了。　　　　惠宇一直在叫嚷：“有几只鹿的记忆里有人参和黄精！吃了这些，我就能从你的身体里出来一阵，自己吸收能量了！快跑啊！”　　　　赵晓梅手还没放下，闺女就一阵风一样不见了。她笑一笑开始干活。　　　　看看树叶表示的风向，她弄些大块的泥块垒起来，顶部放些小的土块，做了个大土炉。土炉简陋又搭得整齐，因为小时候一直在逃荒的路上度过，所以做这个她很拿手。　　　　抱着开玩笑的想法，她叫一声：“给妈来点柴火！”　　　　过了一会没动静，她寻思闺女可能跑远了，正要自己去拾，有几只猴子抱着枯树枝扔过来，很快就有了一大堆，把她喜得什么是的。　　　　“闺女莫不是神女投胎的，这么能耐！”她更有劲了，喜滋滋的点起干柴，把土炉烧得通红。　　看看热度够了，就把木炭拿走，用大泥块堵住炉门，再把顶层的小泥块捅开个洞口，放下去十几个大地瓜、湿泥巴包好的几只野鸡和野兔。　　　　用随身的水葫芦把细沙洗一遍再倒进去，她仔细又巧妙地让所有的食物周边都有细沙包裹，好封住地瓜、野味，使其受热均匀。　　　　这些都做完了，最后敲碎整个土炉的土块，盖上土和沙子，把食物闷热。　　最顶上又挖出几个小小的洞，放些野鸡蛋、野鸭蛋、和芋头叶包好的蘑菇。这些小东西一会就熟，得看着赶快拿出来别让鸡蛋爆。一批批地很快有了一大堆。　　　　“闺女的肚量大着呢，这次得叫闺女吃饱！”她喜滋滋地忙活着。　　　　这些除了地瓜是自带，别的都是她叫一声，就有小动物送来。有猴子来回地送柴、用大叶子送来细沙、蘑菇等，还有野鸡野兔自己来到她面前。　　　　她可没有“兔兔真乖，怎么能吃兔兔”的想法。哈哈大笑地杀鸡杀兔子，笑到手软，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又在旁边架起锅，熬一锅野菜汤。先放骨头熬一阵，再放六七样野菜、打几个野鸡蛋。油盐都在包袱里有，这时候取出来往里点几滴调和味道，没多久，两边的香味就都飘了起来。　　　　林桃儿三蹦两跳地就回来了。“妈呀！咋这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