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更不要脸的还在后头,艾黎看到自己跟陈鹤川的列车座位是连座,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哥,你还要脸吗?”    艾黎心无芥蒂以后,倒是愿意遵从本心,喊陈鹤川为哥哥了。她本就渴望有个哥哥,这个空缺能让陈鹤川填补上再好不过了。    陈鹤川挑眉,说:“你这叫不识好歹,我出于关心,陪你出行,你没一句感激的话,反倒怨气颇重?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就知道欺负我?”    “……”究竟是谁欺负谁呀?艾黎简直无话可说。    她斜了陈鹤川一眼,生闷气。哪知,还没坚持多久,第一个难题就来了。    行李箱太沉,她无法将其搬到夹子上去。而后头的乘客越来越多,再不送上去,就是挡道了。    于是,艾黎厚着脸皮,喊:“哥,帮我个忙。”  “什么?我听不到。”    “我说,帮帮我……”她越说越小声,嘟囔了一句。    陈鹤川勾唇,手搭上行李箱,心想,他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能这么幼稚跟一个小姑娘斗法。    他自嘲一笑,拎起行李箱做了个幅度不大的起跳动作,不费吹灰之力将东西放到一侧的架子上。陈鹤川抬臂时,后腰的衣服被勾起,露出若有似无的肌理,他的脊骨有沟壑,很深。线条明朗,肉质紧绷,光泽明艳性感,叫人看了便挪不开眼。    艾黎满心满眼都是那一片雪花白,带了一瞬,被人敲了一记爆栗才回魂。  “在看什么?”陈鹤川逗她。  “什么都没看。”  “掩耳盗铃。”    “说,说我?”  陈鹤川睥她一眼,微微笑道:“还说不喜欢我?明明看我看成了傻子。”    “我没有。”她细声反驳,不知是回应那句傻子,还是看他。  入了座,陈鹤川将一张照片递给她,照片左下角写着:拍摄于2004年2月12日,金峰高中。  十四年前的毕业照?    细想了一下,也就宋茜司的年龄能对得上号,这是她毕业班的照片?    艾黎指着照片最左侧的少女,问:“这是宋茜司,对吗?”  “没错。”  “这照片,你哪来的?”  “你第一次去找宋茜司的时候,我调查了她。从她的证件上得知她的籍贯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搜金峰镇的本地高中。她今年31岁,我记得从前的小学是五年制,所以她高中毕业那一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17岁。所以,我给每一所高中都发了邮件,希望他们能调出2004年的各班毕业照给我,经过好一番排查,大抵确认了她的高中母校。”    艾黎吓了一跳,她该庆幸自己没跟陈鹤川多耍心机。他就是一条见血才收的狼狗,不咬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决不罢休。    她自言自语:“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中,才会备份十几年前的学生毕业照啊?”  “这所高中大概是想打亲情牌,盖了一所百年大礼堂,将每一届的毕业照都存在其中,留作纪念,至今已存放二十五年份的毕业照。”    “还真是巧合。”  “这世上最不愁的就是巧合,古人言,无巧不成书。”  艾黎似想起了什么,战战兢兢道:“说起这个,我想问,你有没有调查过……”  “没有。”    “我还没说完。”她想问的是,有没有去查过她的身世。  “我说,我没有调查过你。比起调查,我更想听你自己说。”    艾黎垂眸,他果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为什么?你不好奇我的目的吗?”  陈鹤川慢条斯理地问:“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让你信我吗?”    “嗯。”  “你信我,礼尚往来,我也该信你。”  “你就不怕,我伤害你?”    他单手撑头,好笑地望着她,问:“那么,你有伤过我吗?你想过,害死我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应该这么信任我!”艾黎的声音微微调高,她歇斯底里地说。或许陈鹤川不懂,可她懂。她并不是一心向善,没有对陈鹤川下手,是她暂时处于观望状态,并不代表她心地善良。她后怕,怕自己当年一时鬼迷心窍,伤害一个全心全意信赖她的人。    “不用担心,你没有让我受到伤害。你从前辜负我的心意,我原谅你,只希望你从今往后能弥补过错,全心全意相信我。”    艾黎不出声,在心底慢慢咀嚼他这一番话。    “我是你哥哥,在前进时,放心将手交给我。”陈鹤川轻描淡写说完这句话,他望向窗外,若无其事地捏住了艾黎的手。    艾黎感动不过两秒,突然察觉不对劲的地方——谁家的哥哥会一言不合就来摸妹妹的小手?!陈鹤川果然死性不改,趁机吃她豆腐吧?!    到了镇子,他们第一时间定了一家旅店,两间标间,正对面。将行李锁入房间后,艾黎便去了一趟金峰高中,陈鹤川在来之前和校长打过招呼,所以很快就在办公室里见到了面,拿到了记有应届毕业生名单的纪念册。可惜关于那年的学生个人资料早清除了,每五年便会销毁一次信息,避免资料室的存储压力过大。    艾黎拍了几张照片,又指着纪念册里的班主任,说:“请问,这位老师还在学校里上课吗?”    校长看了一眼,说:“郑老师啊?有的,她十点下课,你们可以在办公室里等一下。”  “麻烦您了。”艾黎客套两句,局促地等待。    没过多时,便有一个中年女人走进办公室。她保养得当,戴细边眼镜,看起来像个学识素养颇高的知识分子。    “你们好,我叫郑颖,是高三C班的班主任。”    艾黎毕恭毕敬地握手,说:“我叫艾黎,麻烦郑老师跑一趟,有点私事想询问一下。”  “你说。”    “十几年前,你教过这个班级对吗?”  郑颖微笑:“对,那是我入职带的第一个毕业班,印象颇深。”    艾黎焦急地将毕业照拿出,用白皙的指尖圈住宋茜司的身影,小心翼翼问:“你记得她吗?可以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吗?”    “宋茜司?”    “你有印象?”她大喜过望。  郑老师抿唇,说:“有印象,不过她的事情,或许你问这个女孩会比较清楚。”    有其他隐情吗?怎么突然这样说?艾黎很好奇,但还是循着对方的指示,望向照片里的另外一名女孩。她的身量很长,唇红齿白,长相清秀漂亮,非同寻常。想来在那个年代定是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生,夜夜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    “她叫什么名字?”艾黎呢喃自语。  “她叫祁升,现在博金大药房工作,你们可以去找她,当年她和宋茜司的关系最好。”    “好的,谢谢你。”  艾黎的视线再次落到毕业照上——祁升和宋茜司差不多高,站在同一排。她们关系密切,明明可以黏在一起拍照,却关系疏离。就照片来看,有种各奔东西的架势,一个站最左,一个站最右。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真有郑老师说的那么好吗?单单这张毕业照来看,似乎并不好,她俩的关系就此成为不解之谜。  啧,这潭水究竟有多深?    艾黎原以为,羽冬的故事不过是一个死结,解开了便没有了。等到她深入接触,这才发现她的结会疏散,化作无数纤维,缠绕、纠结,最终如漫山遍野的藤蔓一般,将入侵者绞杀其中。艾黎就是擅闯者,稍不留神,便会被铲除。    “有什么收获?”陈鹤川去外面逛了一圈,回来时,郑老师已经走了。    艾黎说:“要去找这个叫祁升的女人,她知道宋茜司的事情。”  “哦,陪你找女人,我没意见。若是陪你找男人,我就要吃醋了。”    “……”艾黎斜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有病。    “少在心里嘀咕脏话,你想了什么,当我看不出来吗?”    艾黎敷衍地说:“我没说脏话,我也没想什么。”    “你没在想事情,我却一整天都在想。”  “想什么?”  “想你。”陈鹤川轻笑一声,短促又性感。  “……”有,有病。这下,艾黎连在心里嘀咕脏话都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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