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像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一样捂耳朵吗?” 夏楠用力挥动手腕,挣脱了对方的钳制,骄傲地挺起胸膛,拒绝表现出任何软弱的迹象:“你只管解释,我洗耳恭听!” 见此情形,杜辰风深吸一口气:“我跟如冰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有事情找我帮忙,仅此而已。” “是吗?” 夏楠冷笑:“你跟沈如冰那么清白,当时为什么不开门?还假装屋里没有人,自欺欺人地关上灯……有个词叫‘做贼心虚’,你懂不懂?” 杜辰风无可奈何:“你那么激动,谁知道要干嘛?我只是不想激化矛盾。” 一方面懒得听他废话,一方面又渴望被对方说服,夏楠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拼了命才控制住情绪。 她在心中天人交战,决定再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咬牙切齿地问:“沈如冰找你有什么事?” 气质清秀的男人被问得愣住了,脸上表情很为难,一时无法做出回答。杜辰风见她死盯着自己,眼眶瞪得溜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被迫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刚刚萌生出的希望之火被冷水浇灭,夏楠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杜辰风的肩膀耷拉下来,不甘心就这样被判出局,固执地争辩道:“但你也应该给我最起码的信任……我是真心喜欢你,楠楠。” 男人不擅长甜言蜜语,除了确定关系,再也没有主动表白过感情,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夏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为隐瞒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关系,杜辰风甚至不惜讨好她,委曲求全到这样的地步。 破碎的心脏被缝合,然后被再度撕裂,一刀又一刀,将至深的痛楚剜刻在心尖上。 如果说之前分手有赌气的成分,还没对杜辰风彻底绝望,甚至怀有某种隐约的期待——如此这般反复之后,夏楠心如死灰,不愿再做无谓的挣扎:“算了吧,辰风,何苦呢?” 杜辰风见她沉默半晌,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早已试探着凑上前来。 听闻此言,他并未退缩,而是伸手敞开怀抱,试图用肢体语言软化夏楠的态度。男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曾是她挚爱的药引,如今却避之不及。 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夏楠的态度异常鲜明:“大家都是成年人,分手之后就不要这样了。” “你怎么还在说分手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啊。” 夏楠摇头:“那是你自以为。” 杜辰风苦笑:“你还想要怎样?”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 女孩抬头望着他,眼眶泛红,目光却无比清亮:“你知道我在怎样的家庭中成长,也知道我对爱情、婚姻的态度。你是个好人,只可惜不是我的良人,勉强相处下去没有意义。” 杜辰风这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而且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质疑:“如果我告诉你原因,告诉你关于如冰的事情呢?你能保证绝不外传吗?” “不,”夏楠摇头,“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杜辰风抗议:“两个人的关系不能由哪一方说了算!死刑犯还有抗辩权和上诉权呢,你这样做太不公平了!” 夏楠用近乎悲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就当我耍赖吧,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保持弯腰的姿势数十秒,直到脊背酸痛,方才缓缓恢复站姿。一缕碎发从额边垂下,缀在女孩清秀的脸颊边,愈发衬出她那坚毅的目光。 面对如此阵仗,杜辰风呆若木鸡,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儿。 夏楠冲他微微一笑,职业化的表情近乎完美:“杜教授,日后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请您一定要多多指教。” 聘婷的身影转身离去,如同一尾灵动的金鱼,离开了曾经禁锢着她的池塘。 杜辰风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感觉到刚才被她抵触地方正泛起刺痛,深刻地炮烙下恒久无形的印记,作为两人最后的亲密见证。 报告厅里,《民商法论》一书的专家评审会还在进行。 夏楠就近找了个座位,和观众们一起旁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答辩中来——她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大脑也随着他的发言内容高速运转,再没有多余的精力缅怀刚刚逝去的那一段感情。 因为亲自撰写过提纲,夏楠能够轻松理解评委们的提问意图,庆幸自己的大部分预测都很准确。 然而,赵嘉言的思路却另辟蹊径,并没有完全按照事先准备的答案照本宣科。特别是针对万审判长的提问,还会故意发散思维、设置极端条件,推导出近乎荒谬的结论,从而反证自己的观点。 几个回合之后,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其他评审都不做声,任由他和万审判长唱对台戏。 夏楠悄悄握紧拳头,掌心里全是汗,神经却保持高度兴奋:在几个关键问题上,她也忍不住顺着赵嘉言的回答思考,竟然萌生出醍醐灌顶的顿悟。 别的观众显然也有同感,偶尔颔首、偶尔吟哦,仿佛都在经历一场强烈的头脑风暴。 直到最后,万审判长终于放弃穷追猛打,哭笑不得地指出:“答辩人,你刚才的回答内容远超本书的讨论范围,可以另外写一本专著了。” “这个问题很有价值,早就应该被专门论述。” 赵嘉言点点头:“反正我们写书是为了填补学术空白,把这部分内容修订完成,可以加印出版上下册……”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万审判长调侃道,“再开一次这样的评审会,我肯定会被气死的。” 其他评委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在报告厅里引发一阵轻松的笑声,为当天的答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笑声渐稀后,台下的观众们开始起身离场,一边走一边讨论刚才答辩的内容,显得意犹未尽。 为了避开评审席间的杜辰风,夏楠起身走向赵嘉言,难得殷勤地履行下属职责,为他送上一瓶矿泉水。 男人微勾着腰,正低头松解领带,就像征战的士兵卸下盔甲。 夏楠安静地站在他身旁,随手将银灰色的领带接过来,折叠整齐后放进衣兜里,这才将水瓶递给对方。 侃侃而谈两个多小时,赵嘉言早已口干舌燥,拧开瓶盖便仰头猛灌,露出线条颀长的颈项。 他的喉结轮廓清晰,伴随着吞咽的节奏上下滚动,散发着说不出的性感意味,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口气喝完大半瓶水,男人才心满意足地停下,继而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夏楠发现到自己盯着上司看了半天,就算是无意识的行为,也足够她找条地缝钻进去。幸亏对方没有留意,思绪依然停留在刚才的答辩内容之中,清清喉咙问道:“有没有失误?” “都挺好,”她连忙表示肯定,“该提的创新点都提到了,没有任何遗漏。” 赵嘉言瞟了她一眼,不甚满意地追问:“我指的是失误,或者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快说!趁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两人都明白,表面上的学术研究都只是幌子,打通关节,为正在进行的诉讼争取主动才是目的。 夏楠谨慎说出自己的观点:“很自信、很强势,对于推进大通案的调解很有帮助。但你没必要跟万审判长辩论吧?弄得人家有点下不来台。” 望着不远处的评审席,赵嘉言露出半丝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顺着他的视线,夏楠看到万审判长接过装有评审费的信封,仪态从容大方,动作也没有任何扭捏之处。 从报告厅到湖景酒店的一路上,赵嘉言才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答辩时故意针对万审判长。 按照他的说法,万审判长在大通案上的倾向性很明显,即便双方调解结案,也难保日后不造成麻烦——在公开场合爆发争论,适当拉开和大通公司代理人之间的距离,恰是为了保护万审判长。 “就怕你表现得太过了,反而让领导下不了台。”坐在奥迪车的副驾驶座上,夏楠忧虑地说。 赵嘉言干净利落地打着方向盘,唇角勾起弧度,意有所指道:“领导之所以能成为领导,肯定有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如果连这点套路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当省高院的审判长?” 夏楠没有反驳,咬住唇,不再发声。 “担心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男人干净利落地打转方向盘,“反正我的白脸唱完了,今晚就由你来唱&红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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