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尔雅端了一个小巧的茶盘过来，见二少爷立在树下拿着一本书，少年的面庞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又一种脆弱的美感，声音带了特有的音律一声声的落在耳上，然后如同露珠一般滑落下去，只留下一点点的尾音萦绕在耳边，尔雅听着二少爷念书的声音感觉格外的安心，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二少爷，该用早膳了。”等二少爷读书告一段落之后，尔雅轻声提醒道。　　　　顾二少爷应了一声，将之前背过的文扫了一遍没有出错，方才慢慢的合上书，接过尔雅端来的白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今日的晨读方才到此为止。　　　　这是他到书院之后养成的习惯，书院先生每日早上都会领着学子们高声诵读，除了能加深记忆之后，这样的诵读似乎能够更快的体会到文章的真谛，从那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将前几日教过的再诵读一遍，就是回了自己家里也不例外。　　　　“厨房今天做了槐花馅的饺子，冷了就不好吃了。”尔雅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和二少爷说话。　　　　“早上的时候遇到摘槐花的小丫鬟，说是我们院里新来的，我看着有些眼生，只记得是长了一张圆脸。”顾二少爷想起今天早上摘槐花的丫鬟，他身边的丫鬟都是斯斯文文的，难得见到一个会爬树的丫鬟，倒显得有些特别。　　　　“少爷说的是阿福吧，她是刚进来的小丫鬟，如今正跟着朝露学规矩。”尔雅想了想道。　　　　“阿福？怎么和母亲身边的猫一个名字。”顾二少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阿福是母亲身边的一只猫，这丫头居然和一只猫重了名。　　　　“这也是她与夫人的缘分，若不叫了这个名说不定还到不了我们院里呢。”尔雅笑道。　　　　“她也是家生子？”　　　　“听她说是本地人氏，家里父亲生病才到了我们府上。”尔雅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二少爷，没想到二少爷对阿福还有这样的谈兴，也不知道这丫头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少爷的注意，倒是不简单。　　　　“没想到是个孝女。”顾二少爷点了点头，“若是她家里确实缺银子你就给她几个，只当是做善事吧。”　　　　尔雅忍不住笑出声，“谁家不是可怜见的，少爷有多少银子也不够分，她到了我们家自有月钱，你就别操这些心了。”　　　　顾二少爷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转话题随口问道，“灼桃什么时候回来？”　　　　尔雅神色一顿，声音变小了些，“等风寒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少爷是想她了吗？她有哪点好，这样离不开她！”　　　　“没了她在耳边聒噪还有点不习惯。”灼桃从来就是个活泼性子，以前在跟前的时候话就极多，现在少了她倒是多了许多清静。　　　　“等她回来我要把这话告诉她，看她依不依。”　　　　尔雅嘴里说得轻松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二少爷记得的灼桃，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　　　　尔雅抿了抿嘴差点就把灼桃回不来的话说出口，话道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到后来也只是望着二少爷离开的背影低下了头。　　　　若是离开的是她，可有人会在二少爷面前提上一句，尔雅心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而后叹了口气，把东西收拾好也回了屋。　　　　吃过早饭顾二少爷雷打不动的去了书房练字，朝露跟着去伺候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习习清风带了淡淡的槐花香味飘了进来，沁人心脾。　　　　阿福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用过了早饭，幸好郑妈妈还帮她留了一份在笼中，见她回来忙端出来，就放在厨房里的小桌上，笑道，“我还给你留了两个槐花饺，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阿福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给郑妈妈道了谢，夹了一个月牙形状的小饺子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顿时充满味蕾，这个饺子当然不只是放了槐花，还又新鲜的猪肉和切细的韭菜，但因为槐花味道变得很有层次感，吃起来蛮口余香，阿福连连称赞，难怪二少爷也想吃，真是太好吃了。　　　　郑妈妈看阿福吃得香也很开心，“等明天我再多做一些。”　　　　阿福连连点头，这种好东西只吃一次怎么能够，当然要多吃两次，“可惜槐花花期太短，一年也就吃这么一两回。”　　　　郑妈妈听了却笑了起来，“没了槐花，自然还有其他好吃的。”　　　　“郑妈妈做什么都很好吃，我要是有郑妈妈这么好的厨艺就好了。”阿福这些天吃过郑妈妈做的各色糕点，还有各种吃食，对她的厨艺十分佩服。　　　　“学厨有什么好的，烟熏火燎不说，还困在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你小姑娘家家的学些绣花之类的就行，就别跟着老婆子在这厨房里蹉跎了。”郑妈妈言语中倒有些不甘。　　　　阿福似懂非懂，“可人都要吃饭，学了这门手艺总不会挨饿吧。”阿福对于之前父亲病重的事情挨饿记忆最深。　　　　郑妈妈见阿福一脸认真心里的怅然倒是散了大半，“若只是为了吃饱饭，这倒不错。”　　　　郑妈妈这些天看去阿福勤快能干，虽然嘴不甚甜，但从来不偷奸耍滑，是个诚实的孩子，有了几分喜欢，她身边也没有一个孩子，就把阿福当作自己的子侄辈一般看待了。　　　　“你是个实心孩子，若是想学厨，我就细细的教你，这差事只需要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少了许多是非。”　　　　阿福听了也很高兴，可又犯了愁，“朝露姐姐昨天说教我刺绣。”　　　　郑妈妈点了点阿福的额头，“这可是你的福气，朝露性格是古怪了点，但手上功夫是有的，跟着她有你的好处，我这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只是学了刺绣就不能干多了粗活，以后也不能老让你帮我烧火了。”　　　　郑妈妈语气到了最后还有点遗憾，阿福知道她和自己玩笑，也不当真，冲她甜甜一笑，郑妈妈高兴得给阿福夹了三鲜包，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阿福想起今天得了夫人的赏，摸出来给郑妈妈看，“托饺子的福，夫人还赏了我一个银角子。”　　　　郑妈妈见那银角子也有一两的样子，“夫人今天倒是高兴。”　　　　阿福没想到今天能单独遇到二少爷两次，而这次还是在二少爷临去书院的时候。　　　　阿福正拿着花壶浇花，花壶相对于她的身体有点大，又装了水沉甸甸的，提着便歪了半边身子，于是阿福就听到身边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这花隔几天浇一次就行，不用天天浇水。”　　　　阿福乍一听道声音还吓了一跳，忙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给二少爷问好。　　　　尔雅和几个大丫鬟都在忙着整理他要带去书院的东西，一个人在院中闲逛的顾二少爷，看到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爬树的小丫鬟。　　　　顾二少爷见她低着头很拘谨，似乎很怕他，本来想走开，略微想了想开了口，“我听尔雅说，你是本地人？”　　　　阿福抬起头看了二少爷一眼，应了一声是。　　　　顾二少爷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少爷的话，奴婢家里父母俱在，还有一个七岁的弟弟。”　　　　顾二少爷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办，你可愿意？”　　　　阿福疑惑的看了一眼二少爷，见他望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口，“少爷请吩咐？”　　　　“下午你去前院找我身边的小厮明月，他会交代你事情，记得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阿福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表示记下了。　　　　二少爷见她一脸严肃安慰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已。”说完便走了。　　　　这句话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阿福接下里都在想二少爷到底要自己去办什么事情，还要避开院中其他的丫鬟，交给自己一个才刚进府的小丫鬟。　　　　猜不出来是什么事情，阿福连午饭都吃得少了些，还要琢磨下午怎么才能去外院一趟，难道二少爷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小丫鬟连去外院都要尔雅姐姐同意吗？　　　　二少爷的假期很短只有两天时间，中午顾夫人留了二少爷和三小姐在正院吃饭，母子三人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饭，虽然二少爷已经在书院几个月了，顾夫人还是叮嘱了一番话，才依依不舍的送儿子出门。　　　　送走了二少爷院子里又恢复了悠闲，阿福把手上的事情都做好了之后，到尔雅那里去告假，理由就是想去看看以前在前院的姐妹们，尔雅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没有为难，还让阿福去厨房带一些糕点给以前的姐妹们尝尝。　　　　阿福道了谢，回屋把之前春芽给她的衣服包好，又去厨房拿了些点心便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