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江媚筠一口茶喷了出来,还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    “哎呀娘娘!”曲嫔手忙脚乱地给江媚筠拍背,“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江媚筠好不容易缓过劲,略有些无语地看向曲嫔,“为什么这么问?”    曲嫔压低了声音道:“昨儿个皇上不是翻了嫔妾的牌子嘛,嫔妾早早就沐浴更衣准备好了迎接皇上。皇上来了之后,嫔妾又是服侍皇上沐浴又是给皇上敲腿,可直到歇下,皇上也没碰嫔妾。嫔妾试着用手去摸……娘娘懂的,想让皇上舒服,但皇上居然没反应,还脸色很不好看地让嫔妾住手!”说着,曲嫔语气里多了担忧,“您说皇上是不是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前几天皇上都是歇在您这儿的,您和皇上有没有……呃,您瞧着皇上正常吗?”    江媚筠扶额,她回忆了一下之前赫连珩在她面前时刻起立的小兄弟,又回忆了一下截胡冯贵仪那天晚上,在她身体里那玩意儿的硬度尺寸,觉得赫连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啊。    但他又的确这么长时间都没碰她……江媚筠心中疑惑,难不成狗皇帝真的得了什么隐疾?    瞧着还在担心的曲嫔,江媚筠想还是赶紧将她这个念头遏制下去,不然万一曲嫔哪天一个不小心说漏嘴,赫连珩可就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了。    “皇上没事,”江媚筠清了清嗓,安慰道:“你别多想,皇上说不定只是太累了。”    “那就好,那就好,”曲嫔闻言可算松了口气,“唉,嫔妾以后可再也不手贱了。您是不知道,嫔妾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不小心发现了皇上的秘密,皇上一怒之下将嫔妾给咔嚓了……”    江媚筠听她嘟囔,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早就笑开了,曲嫔这个活宝,果真是她的快乐源泉。    但想起赫连珩,江媚筠不禁头疼,狗皇帝到底怎么了?    *    不仅是江媚筠觉得赫连珩不对劲,最近所有朝臣们都觉得皇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皇上更加喜怒难辨,心思更难猜了。    太后的哥哥冯华亭感觉尤其明显,以往赫连珩处理政事的各种手段还能感觉到几分青涩,然而最近突然一下子变得十分老辣。面见赫连珩时,对方面无表情,幽深难测的眼神竟让冯华亭赶到了压迫力,仿佛看着他的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冯华亭心里不安,离开御书房回到府邸后,他遣人送密信嘱咐太后,冯家女儿,一定要早点诞下皇子。    冯华亭的心思赫连珩看得一清二楚,待他离开后,赫连珩冷笑着扣了扣书案,一个黑衣侍卫突然出现,“皇上。”    “事情进展如何?”    黑衣侍卫恭敬答道:“都按皇上的吩咐办了。”    赫连珩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很好,下去吧。”    黑衣侍卫退下的动静和他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赫连珩淡漠的眼神中略过一丝寒芒,《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冯家越来越放肆,现在被他捧得越高,以后摔得便越惨。    到了晚膳时分,敬事房的太监托着装有绿头牌的银盘面见赫连珩,赫连珩拿起写有“锺翎宫盛妃”的牌子摩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了,“下去吧。”    太监恭恭敬敬地退下,赫连珩又批了一会儿折子,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珩有些疲累,他抬起头揉揉眼睛,看了看时辰,叫来梁德庆,“走吧。”    梁德庆拿来披风给赫连珩披上,最近几日,赫连珩都会在差不多这个时候去御花园走走。    天气微凉,却不寒冷,风吹在脸上十分舒服,让赫连珩的脑子一清。踱步到了御花园,赫连珩走到一处亭子,仰头望向天空。    今儿是十五,月色正好,赫连珩望着月亮,又想起了那如同庄周梦蝶一般的前世。    阿筠去了之后,他曾经最恨圆月,银盘一般的月亮像是在嘲笑他最爱的人已经离他而去,留他一个成为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还好,还好现在阿筠在他身边……    忽然一阵悦耳的箫声隐隐传来,赫连珩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他站起身,循着箫声而去。    走了一会儿,赫连珩便远远瞧见一个身穿月白色宮装的身影在月下吹箫。她相貌清丽可人,身姿窈窕纤细,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更加勾勒出佳人曼妙的身形,衬着天上那轮圆月,显得佳人似会随时踏月而去。    赫连珩看了半天,将人认了出来,应该是娴嫔。    在他的印象里,娴嫔最开始便是如今这样,使点了小心计让他住进了撷芳苑。赫连珩临幸她之后对她很是宠爱,不仅因为她的长相才华,温良天真的性子也颇对赫连珩的胃口,偶然为争宠使出的小手段也让赫连珩觉得挺有意思。不过,几年之后,累进娴嫔的聂子衿已经是善于借力,颇有谋算的后宫女子了。    如今她是什么位份来着?    瞧着主子像是在回想什么的模样,梁德庆在后面微微提醒道:“这位是娴贵人。”想了想,他还是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刚进宫便病了,故而一直没有侍寝,本来是住在毓秀宫的,盛妃娘娘将人移到了撷芳苑。”    这娴贵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梁德庆在心中默默想,哪怕进了撷芳苑,还能打听到皇上最近几日的行程,抓住时机,制造了现在这个机会。    赫连珩这时想起来了,他因为聂子衿与江媛筱十分相像的气质对她另眼以待,选秀当日便予了封号,话出口之后才觉得有些冲动,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江媚筠将人挪了地方,撷芳苑偏僻,但也远离了争斗中心,更加不容易受到针对,故而赫连珩默许了江媚筠的举动。    当时赫连珩只以为是她嫉妒聂子衿,倒是误打误撞地遂了他的心意,可如今再想,赫连珩不禁一阵心悸,她哪里是善妒,分明是早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赫连珩心头微苦,只是如今,朕心里只有你啊……    那头聂子衿已经发现了赫连珩,她面露惊讶,连忙停下了吹奏,来到赫连珩面前福身行礼,“见过皇上。”    聂子衿此时心里极度紧张,她余光看向面前的男子,选秀时离得太远,没能瞧清皇上的长相,此时一看,男人身材高大,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微微抿起,一身明黄色常服更显得他俊美无俦,气势慑人。    这就是手握着世上最高权柄的男人……想到这里,聂子衿心里不禁多了些羞意和期待。    月色之下,美人微微低头,露出曲线美好的白皙脖颈,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帘,露出几分轻柔的目光,叫人见了恨不得狠狠怜惜一番。    后头的梁德庆瞧着,心里微微感慨,怪不得锺翎宫那位对娴贵人如此忌惮,面对这样一个美人,他一个太监都觉得微微心动,何况是皇上呢。    只可惜赫连珩如今除了江媚筠,其他女子通通都看不入眼了,听到聂子衿说话,他回过神来,眼睛在聂子衿脸上快速划过,也不问她在这干什么,只语气淡淡道:“早点回去休息。”    男人却好似全然忘记了那天对她的另眼以待,提步便要离开,聂子衿脸色一白,抬起头看向赫连珩,泫然欲泣的表情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她咬着嘴唇颤声挽留:“皇上……”    可惜留给聂子衿的只有一个背影,梁德庆叹了口气,“更深露重,小主早点回寝宫吧,别着了凉。”    聂子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长长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强笑着道:“谢公公。”    *    后宫里没有秘密,娴贵人在御花园“偶遇”皇上想要争宠,皇上却理都没理,这事很快便传开了。后宫嫔妃听闻这个消息后先是幸灾乐祸,随即便是深深地嫉妒——皇上竟真的宠爱江氏至此,盛妃不喜娴贵人,将人移到撷芳苑,皇上还真的就不临幸娴贵人了!    锺翎宫里,江媚筠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细长金棍儿,正逗着笼子里头的一只鹦鹉。鹦鹉通身雪白,只头冠是黄色,它是岭南送来的贡品,被赫连珩送给了江媚筠,不仅会说话,还会念经,江媚筠对它很是喜爱。赫连珩还给它起了个雅号叫“雪衣娘子”,叫江媚筠好一通笑话——这鹦哥是只公的。    绿萼正在一旁跟江媚筠讲今晚的事,也不知她从哪打听来的,说得活灵活现,像她当时就在场一样,“……可惜娴贵人一番功夫都做给了瞎子看,皇上瞧都没瞧一眼,说了一句‘赶紧回去吧’便走了,留娴贵人在原地吹着冷风发抖……唉,也是有够可怜的……”    嘴上说着可怜,绿萼脸上却带着点幸灾乐祸,碧桃瞧着,觉得有点不像话,咳了一声,打断了绿萼。    绿萼便收敛了没再说,那头鹦哥啄着小金棍儿,听绿萼没声了,它倒张嘴用那破锣嗓子说了两句最常说的话,“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绿萼噗嗤笑了,屋里其他几人脸上也都没忍住,带了笑意。    “就你乖觉,”江媚筠也笑了,用小金棍儿轻轻点它的脑袋,“大冷的天,娴贵人也是不容易,赶紧让御膳房送碗姜汤过去,娴贵人上个月的病刚好,可别再染了风寒。”    碧桃闻言面露犹豫,想劝些什么,还没开口,绿萼先笑着应是,下去安排了。    碧桃瞧着主子面上高兴,心里其实置身事外的模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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