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曹官李源被人毁了看好的亲事,心中郁卒。那韩老太太说媒不成,拿不到佣金,到嘴的肥肉跑了,也是心中不快。    但韩老太心思活络,为人精明,眼见得臧儿如今不快活,心中就起了鬼点子,没事干上门去和臧儿说道:“田夫人,照我说,咱家大姑娘嫁给一个药贩子,实在不配。我家老韩给两位姑娘都问卜过,说是大富大贵之命。”    韩老太太家的韩老太是街上算卦的,这一片都有些名声,据说算卜皆神准。    臧儿一直做着荣华富贵的梦,听这话又来了兴致:“这话当真?”    韩老太知她上钩,掩嘴一笑,横她:“骗你作甚。”    臧儿默然不语,显然又是不满那卖药的金王孙娶去自家女儿。    韩老太知晓她心意,转转眼珠子,故意轻飘飘道:“其实要我说,这成婚了也不算什么,再抢回来就是。这女儿嫁什么人,还不是当娘的做主……”    臧儿没答话,韩老太又故意仿佛顺口提起般道:“那李大人那日在街上见到了王大姑娘真人,至今还念念不忘呢。”    ————————  话说当朝太子殿下见过他母亲窦皇后,匆匆就往外走,却被一少年拦住。    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太子五官有两三分相似,却不似他那般冷漠淡然,而是生就一双微微含笑桃花眼,一样的薄唇无情,却天生的总是上翘三分,一副讨喜的笑模样。    他拦住太子,叫嚷着:“哥,你这么来去匆匆得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多待一会儿?”    他正是窦皇后所出的第二子,淮阳王刘武,因为皇后宠爱,至今仍留在长安而没有去封地上。  刘启伸手拨开他,淡淡道:“回去看你嫂子。”    刘武话全都憋在心里。    刘启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又云淡风轻般道:“已婚男人的心情你不懂,等我让父亲给你指门亲事你就明白了。”    眼风一扫:“让开。”    刘武乖乖让到了一边,看着他哥身穿玄色服冕的修长身姿毫不留情地从自己身前越过 ,心下怨念,蹲到青石板路上,看着石缝中的狗尾巴草不开心。    他竟想不到他那从小到大生性冷淡状似情感机能缺失的哥哥是如此见色忘义之人!    他身后的德荣也忙跟着蹲下来安慰他:“殿下莫难过,小的给您去取米糕,咱们站起来吃。”    刘武想了想,点头:“甚好。”    又嘱咐德荣:“你快点去,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去晚了新出的米糕又被慎夫人派人取走了。”    德荣心领神会,飞速地去了。    没一会儿他又郁郁地回来了:“殿下,米糕全没了。”    刘武脸一变:“还是被慎夫人那边抢了先?”    德荣低眉顺眼的,摇摇头:“不是,那边说是全让太子打包带走了。”    刘武一咬牙一跺脚。    他就说男人时最善变的动物,婚前婚后简直两个样,他哥结这个莫名其妙的破婚之前从来不吃甜食的!    ————————  嫁给金哥的极大好处是不用做饭。    刚结婚的时候王致曾经试着做了做,后来当天晚上她金哥饿了一晚上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家里再请个厨娘——其实就是德发联系了隔壁李大娘,给大娘钱,请大娘每天再负责做老金家三顿饭,德发去取。    今天德发取回饭不久,金王孙便回来了,后面跟着徐让,手里提着个不小的食盒。    徐让说:“公子知道夫人爱吃上回的米糕,这次特意多买了回来。”    金王孙挑眉看他一眼:“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徐让便不敢张嘴了,讷讷站在金王孙后面。    金王孙提过食盒打开,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晶莹软糯的米糕,随意道:“我听做糕的说他们这米糕还分桂花、饴糖、荷叶等不同味道,索性都给你买来尝尝。”    王致兴奋地伸爪子去抓,被金哥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她金哥冷冷横她一眼:“用筷子。”    王致委屈地叼起筷子拿到手上,正要去夹,又被金王孙一筷子拦住。    金王孙冷笑一声:“王致我警告你,要是再像上次吃鸭掌一样吃多了你就别想下次了。”眼神冰冷,黑不见底,深藏无奈。    王致不搭理他,根本把他整个人从眼前忽略掉,拨开他的筷子开始自顾自吃起来。    金王孙在一旁看着,极忧郁地想起了刚成婚的时候,那时候他家夫人天天从头到尾地盯着他看,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走神,他外面不显,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小得意小欢喜的。如今竟然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在她眼里自己还没有几块米糕值钱。    从不嗜好甜食的金王孙自然不知道,他亲弟弟和慎夫人为了每天这几块米糕,已经明争暗斗争了五年。    他默不作声地自我打量了一番,心道他夫人莫不是已经看腻了。    可怜他现在连个换衣服的本钱都没有。    金王孙盯着米糕,极为幽怨地想到。    王致误解了她金哥的眼神,心下反省觉得人家金哥大老远给自己买米糕送回来却连一块都吃不上,不太好。于是手中筷子硬生生拐了个方向,夹着那块已经被自己咬了多一半的米糕送到金王孙面前,狗腿地笑道:“金哥你要不要吃一点?”    做人嘛,千万不能涸泽而渔。她金哥高兴了,她才有源源不断的米糕可以吃。    金王孙顿时开心了,一口吞下递到自己嘴边的米糕,唇边不自觉绽开一个笑容,摸着王致狗头道:“乖。”    下次还给我家致儿带米糕回来。他心里美滋滋地想到。    想当年,刘武鉴于这是他亲哥,贵为太子,却始终都没尝过风靡汉宫内外由花婆婆手工制作每天限量只能产出三种口味共三十块的米糕,感到深深遗憾,不懈的安利了他近三年,不惜把自己好不容易从慎夫人那里抢到的份额分给他,却始终不曾安利成功——淮阳王他哥始终摆着一张冷若冰霜、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还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自己吃吧的脸,根本不屑一尝。    淮阳王如果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大概能立马写一篇新赋,名字就叫,《我哥,他的名字叫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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