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庆功?”中泽鄙夷地推开莫晓筱,“你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莫晓筱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禁地有完美的现场见证人。”中泽轻飘飘地回她。    风吹过,被雨淋湿的后背凉意阵阵。    莫晓筱一个激灵,顿住步子问:“他人呢?”    中泽不怀好意地说:“在禁地外面等你。”    莫晓筱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靠!你们公然敢把他扔在那,小心他举报你们。”    “他死活不走,估计是想等你出来。”烛九阴松开莫晓筱的手,淡淡道。    男人身手了得,气质不凡,十有八九是一号头面人物。他们就不明白了,莫晓筱哪里吸引了男人,竟会让他唯命是从。    莫晓筱脱口而出道:“我去找他。”    下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自己,莫晓筱于心不忍。    才走出两步,莫晓筱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问:“他该不会灭了我吧?”    地狱阎罗再变,仍旧是地狱阎罗,要人命的主。    中泽没说话,看好戏般地看着她。    烛九阴更甚,看都懒得看她。    莫晓筱心一横,罢了,罢了,先去瞧瞧,势头不对马上溜之大吉。退一万步讲,她还有利用价值,烛九阴不会放任她一命呜呼的。    “等等。”中泽叫道。    莫晓筱停下,疑惑地望着中泽,莫非他们良心发现,准备陪着她一块去?    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低!    或者,中泽确实是怕她一个人出事,连累烛九阴找身体?    正琢磨着,中泽上前两步,伸手便夺过她的伞,递给烛九阴。    莫晓筱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登时火冒三丈,“你……”    “你拿走伞,小九岂不是要淋雨?”中泽打断她,理所当然地道,“再说,你包里不是什么都有吗?”    “算你狠!”莫晓筱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为了今晚的行动,她特地将双肩包里的东西腾了一遍,其中恰好包括那把伞。    谁晓得这鬼地方还会下雨?    现在好了,铁定落汤鸡的嘴脸。    莫晓筱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使劲踩着地上的积水,将中泽和烛九阴骂了个底朝天。    烛九阴凝视着莫晓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以为,惜命如莫晓筱,应该是不会去的。    和中泽对视一眼,烛九阴稍稍点了点头。    中泽随意地将风彧放在一棵树旁,跟上了莫晓筱。    烛九阴撑着伞站在一边,任由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的风彧湿成水人。    雨越下越大,顶在头上的双肩包几乎没什么作用,莫晓筱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    那人纹丝不动地站在大雨里,直勾勾地盯着禁地门口。    莫晓筱跑过去,那人像是察觉到她的气息,蓦地转身,神色间的焦虑与期盼一览无余。    接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天真、纯净,仿佛孩童。    莫晓筱愣住,恍惚记起自己小时候。    同样是雷电交加、疾风骤雨的夜晚,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于是,给母亲打了电话,蹲在楼下等她回来。    当时的焦虑、期盼,大抵和男人如出一辙。    然而,在母亲回来前,父亲的车先映入了她的眼帘。    多日未归家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莫晓筱心底的激动,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觉得她是笑了的,和男人一样,笑得纯真而干净。    仅是片刻,鲜血模糊双眼,莫晓筱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车祸的瞬间。    恐慌替代着后面发生的事。    甚至到今天为止,她对父亲的印象、对车祸的印象,依旧只有恐慌和猩红。    潜意识强制遗忘了不愉快的经历。    幼年的莫晓筱,有很长一段时间常常做噩梦,郁郁寡欢、不与人交流。    母亲抱着她,说道:“晓筱你听着,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即便是你的父亲,也不行。”    莫晓筱懵懵懂懂,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母亲的这句话,却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温暖的感觉,将莫晓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她。    有人关心真好。    莫晓筱忍不住笑了,泪水涌出,混着雨水滴在男人身上。    她抹了把脸,牵过男人的手说:“我们回去。”    男人抽出手,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笨拙地罩在莫晓筱头顶,妄图帮她挡住大雨。    “走啦。”莫晓筱扯过能拧出水的衣服,拉着男人一路狂奔。    客栈里,中泽倚在她门口。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水渍,和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晓筱唇角的弧度不减,语气漠然道:“让一下,谢谢。”    “他不是挺厉害的么?没念个避雨咒?”中泽揶揄。    莫晓筱扒开他,领着男人进屋,“有事请在外面等。”    中泽迈出的脚步僵了僵,继续走至桌旁坐下,从容地倒了杯茶喝着。    “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没学过礼数?”莫晓筱照着他的话反问。    中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没理莫晓筱。    莫晓筱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径直带了男人去浴室。    简单教会其操作,莫晓筱粗鲁地拽着中泽往烛九阴房间走,一边关门,一边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洗完乖乖坐着,别到处乱碰。”    她房间里装着微型摄像头,倘若男人心怀不轨,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莫晓筱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等着对面的烛九阴开口。    烛九阴仿若未觉,拿着张卡片翻来覆去地研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沉默良久,中泽问莫晓筱:“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莫晓筱起身道:“我房间也有茶,就不喝你们的了。”    “找机会杀了他。”烛九阴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会。”莫晓筱背对着烛九阴,平静地回答。    她不会杀人,也不想杀人。    “让中泽动手。”烛九阴摩挲着卡片道。    “他是继无民,生命无休无止,即便是杀了,一样记得我们在禁地里出现过。”    “我说的杀……”烛九阴忽然扬起笑颜,睨着莫晓筱,“是永绝后患的杀。”    灰飞烟灭!?    莫晓筱捏着毛巾的手指微微颤抖,问道:“你确定中泽可以?”    她在试探烛九阴,她想保住男人。    男人和中泽的实力她不清楚,但烛九阴肯定知道。    “你可以。”烛九阴避重就轻地说。    莫晓筱转过身,直视烛九阴的双眼。    漆黑冰冷,深不见底,比之前在禁地刚复活时的男人,还要危险恐怖。    男人的冰冷、肃杀是由内到外统一的,而烛九阴的阴鸷,隐藏在天使的外表下,你根本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或许,他的笑容有多甜美无邪,下手便有多狠厉毒辣,亦或许,你至死都不会知道是他下的手。    就像现在……    “一百万。”烛九阴面不改色地说。    莫晓筱重新坐下,问道:“他为什么会提前复活?”    “受神力的影响。”中泽解释,“类似的情况少之又少。”    男人的心脏能主动吸收烛九阴的神力,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据烛九阴推断,男人要么是活得够久,要么是练过邪术。    不管属于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是非常棘手的。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给莫晓筱听。    “智力是怎么回事?”    地狱阎罗突然化身无助小鲜肉,不论是气场还是其他,整个倒退至最低点。    前一秒要杀她,后一秒言听计从,对此,莫晓筱百思不得其解。    她愿意留下男人,不代表愿意用生命冒险。    中泽道:“受神力的影响,估计是短暂失忆,不久会恢复。”    莫晓筱得出个结论,敢情烛九阴的神力是种放射性元素。    她眨着眼睛问:“该不会基因突变吧?”    中泽一时没明白,顺口道:“变成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莫晓筱讪笑两声。    “何时动手?”烛九阴问。    “不会动手。”莫晓筱再次回道。    烛九阴挑眉,“意思,送上门的一百万,你不想要了?”    “想要。”莫晓筱抿了口茶水,坚定地说,“但我更想要他。”    隔壁,洗完澡的男人拘束地坐在凳子上,不时朝着门张望。    他在等她。    莫晓筱心底划过暖流,眼中染上一抹温柔。    “禁地里,你并没有阻止我杀他。”烛九阴很好奇,是什么在短时间内颠覆了莫晓筱原有的观念。    “此一时,彼一时,女人是善变的。”莫晓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理由。”烛九阴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掩住其中神色。    “他长得帅。”莫晓筱一本正经地回答。    话毕,脖颈处倏然传来剧痛。    中泽的大手扣着她的喉咙,被阻断呼吸,莫晓筱霎时脸色涨红,嘴皮发紫。    她艰难地道:“放开。”    力道不减反增,中泽整个将莫晓筱提起,杀意凛然。    有那么一刻,莫晓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本能地抓挠中泽的胳膊,作用却微乎其微,反而让缺氧的状况加剧。    指尖抚上戒指,莫晓筱又没了动作。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烛九阴目前还不会杀她。    “你死,他死,任选其一。”烛九阴把玩着卡片,漫不经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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