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

第十二章　　胡八　　　　南古的精神和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果断地选择了返回据点。　　　　花费了来时两倍的时间，当她踏上楼梯，发现水位已经涨到了楼梯三分之二的位置。　　　　再用不到两天，水就能涨到一楼了。　　　　南古神情有些凝重，不知这雨季持续多久。而最多半个月，这栋楼就会被全部淹没。　　　　“吱呀”一声，南古推门进去。　　　　地板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血迹也处理得很干净。　　　　上楼梯时，南古动作一顿。想了想，把包里的死鱼放了出来，再把防水的棉衣收进包里。　　　　房子里的弱鸡虽然弱，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鱼身像刷新的道具一样被平放在了地上。　　　　南古双脚叉开站立，微微屈膝，手指紧紧抓住鱼尾，试探着两手发力猛地一甩将这具比她身体还大的鱼身扛到肩上。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拖着疲惫的身体刚走上二楼，就看到少年闻声迎出来的身影。　　　　“你回来啦！”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光着脚在地上一蹦一蹦的从门里跑出来，看清南古的样子惊讶地嘴张成o型，“这是……比陆鱼！？”　　　　南古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了，将鱼身重重地丢在门口，进门就瘫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　　　　少年在门口看鱼，不时发出咋咋呼呼的嘀咕声，一会儿又跑进来找南古，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叹，“你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啊！比陆鱼可是巡逻队都很难捕获的！”　　　　南古照常地没有理会他。　　　　湿淋淋的更显瘦弱的身影窝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和唇色呈现出一种病态感。　　　　少年见状呐呐地咽住了话头，她神色疲倦闭着眼睛的样子让人觉得呼吸声一大都是种打扰。　　　　少年偷偷在她旁边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憋不住小声说“我都收拾好了……席子，”他说到这顿了顿，“还有，还有那个人。”　　　　南古抬睫看了眼那个所谓的席子——乱七八糟凹凸不平叠在一起的苇绪，又闭上了。　　　　“……我没干过这个，就铺不好，”少年委屈道，有些愤愤地辩解。“但是也，也不是很难看啊！”　　　　见南古不搭理他，少年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乌溜溜的大眼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反正她也看不见！　　　　南古休息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　　　　她突然的动作把少年吓得够呛，还以为偷偷瞪人被发现了，想到自己忍着恶心丢出去的男人尸体，抱着膝盖又是惊慌又是警惕地盯着她。　　　　然而南古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少年铺的席子旁边，熟练地理顺、铺平。接着便下楼去，打算洗一洗刚才扛鱼沾的一身腥味。　　　　留云溪一个人愁苦地对着火堆发呆。少年支着下巴，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被那尸体一吓后是决计不敢动屋里的食物了，饿了一整天，现在还要担惊受怕，想着就悲从心来。　　　　“唉……”他长长地叹口气，忧郁地想、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苦呢。　　　　南古推门进来，身上的湿衣已经脱了下来，此时只着一件着棉衣，赤着足走到火堆旁，将湿衣服一件一件地晾开在凳子上。　　　　云溪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一双纤细白皙的长腿在眼前晃来晃去，脸一下就红了。他赶紧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眼珠子却还诚实地扒在人腿上，一眨不眨地跟随着南古的走动。　　　　他见过的女人腿，无不肌肉虬结，看着健康却谈不上好看。　　　　南古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视线，晾好衣服就站起身来，走到几口箱子边摸出几颗“马铃薯”埋进火堆的灰里。　　　　然后走出去。肉食鱼类通常可食且肉质鲜美。　　　　南古盯着硕大的鱼尸思考了一会儿，直接伸手，沿着弹孔处的伤口插入手指用力一撕，硬生生扯开一道口子，沿着骨骼顺着鱼体文理掏出下一大扇肉。　　　　与黑漆漆的外表不同，里面的肉质晶莹滑嫩，腥味也不重。　　　　捧着肉，南古回到屋内，将之搁在桌上。再从桌下捡了根被剔下的较长苇枝，撕下几块肉串在上面，坐在火边烤起来。　　　　橘红的火苗一舔上来，肉质独有的焦香味儿一下子就散发出来。　　　　“咕，”早已饿得两眼昏花的少年盯着肉眼睛都移不开了。　　　　两团火光倒映在他的两只闪亮亮的瞳孔里，南古看着，觉得跟那个女人以前养的那条小萨摩似的。小时候她一吃东西，它就这么盯着她。　　　　这么想的时候，她的表情柔和了一点。　　　　“想吃自己烤。”她语气淡淡地对少年说，太久没发声的嗓子有点哑。说完一句，她便继续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苇枝。　　　　南古突然的开口把少年吓了一跳，闻言谨慎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其他动作，连忙欢天喜地地扑向桌子。　　　　当焦黄把整块鱼肉包裹了一圈，南古便将枝子从火上拿开，插在席子上，再轻轻地将火灰里的马铃薯扒拉出来。　　　　那厢少年见她的动作，觉得自己的肯定也能吃了，也顾不上其他，啊呜一口就咬在手里半焦不生的肉块上，被烫得呼呼直吹气。　　　　南古像是笑了一下。　　　　……　　　　……　　　　吃完一顿，南古便躺在席子上，闭着眼休息了。　　　　少年不敢吵她，只能瞪着火堆发呆，渐渐的开始头一点一点地打盹，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火焰在室内明明暗暗地摇晃，室外大雨如瀑。　　　　……　　　　……　　　　南古静静地睡在席子上，睫毛低垂，半张脸侧在阴影中，神情静谧而平和。　　　　下一刻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忽然睁开来。　　　　雨声里混入了其他的声音。　　　　被强化过的五感尤其敏感，特别是经过一轮的绝地求生，神经上对脚步声已经有了特别的反应。　　　　有一双湿透了的鞋子一级一级地踏在屋外的台阶上，一步一个水印。　　　　南古缓慢地眨了眨眼，神智回笼。　　　　握着枪，南古无声地走到门口，半侧着身靠在门右侧的墙上，将呼吸放慢到近乎停滞，冷静地等待着。　　　　子弹还有11颗。　　　　最后一个台阶。　　　　脚步声停了。　　　　“有人吗？”洪亮粗犷的男声在门外喊道。　　　　这声音大得像炸雷一样，瞬间就把酣睡的少年惊醒了，“谁？！”他唰地坐起来，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南古的身影，顶着一头乱发又茫然又惊慌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一样。　　　　看到南古清醒地站在门口，云溪一下子松了气，晕乎乎地揉了揉眼睛。　　　　“房屋的主人，我没有恶意，”下面那声音高声回应道，“胡八，我的名字。我希望可以借居在这里。”　　　　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懵懵地望着南古。　　　　“当然，是有偿的。”那人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