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下子真的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这可怎么好……”穆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觉着自己几乎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了，一颗心简直都操碎了，“自打大哥莫名其妙的做了文书之后，咱家就开始越来越穷。二哥成日里追鸡撵狗地在外头厮混，加上心脉不好，我们也不能指望他去赚钱养家。娘和红袖日日帮人绣花补衣裳，费眼劳神不说，报酬又少得可怜，还不够夜里费的灯油钱呢！剩下个我年纪又太小……本来还说终于有了致富脱贫的路子，结果又是白高兴了一场——”　　　　说罢她仰头望天地泄气道：“看样子明天我还是早点出门去挖野菜好了，今天早上的萝卜缨子根本吃不饱肚子呢！”　　　　“姝儿……”穆林氏听得别提有多心疼，为了不叫小女儿出去挖野菜，她当机立断地抓住穆姝的手道，“我的儿，你莫担心，娘还有个法子可以弄到钱！”　　　　“什么法子？”深知穆林氏的穆姝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卖书啊！”穆林氏抬手地指着地上那些书道，“咱家那么多书，随便挑出几本清言清止不看的拿出去卖了，不就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了吗？下个月清言的月俸就能下来了，咱们努力撑到那时候就好了嘛！”　　　　穆姝低头一想，这个法子确实可行，于是就拍手附和道：“娘你好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说话间她们母女两个就兴奋地蹲在地上扒拉起书堆来。　　　　目瞪口呆的红袖眼瞧着她们将二公子心爱的藏书按门分类地堆成三摞，末了还不忘叫她道：“红袖你快来帮我们看看，哪几本书是二哥平日里不看的！”　　　　“这个……夫人，姑娘……这恐怕不太好吧……”红袖戳着手指小声道，“这些书都是二公子费了好大功夫弄回来的孤本……万一回头叫他发现了……二公子心脉不好，受不得刺激呢……养心丸又没剩几颗了……”　　　　红袖捏不准主意。　　　　穆林氏和穆姝闻言也跟着齐齐打了个哆嗦。她们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鬼门关抢人了。　　　　“姝儿……那要不……我们夜里问问你二哥再卖？”生怕刺激到病弱儿子的穆林氏立即打退堂鼓道，“今儿娘就把冬衣拿出去当了应付一下，总不好叫大家都饿着。”　　　　“就这么办吧……”心累的穆姝已经不晓得怎么办了。　　　　红袖咬着唇凑近了穆姝，待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发现自个儿也被无着落的未来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出去赊米粮已经不是三五回了，邻里人虽然偶有援手，但大公子动不动就施舍他人的行为叫他们颇有微词。谁家的钱财吃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冲着长久的交情从齿缝间省下点米粮救济穆家，不代表就乐意施舍给其他人。如今就算她红袖能腆着脸上门讨，只怕他们也不愿意再给一针一线了。　　　　眼下的穆家，别说穆姝日日烦恼，便是她这个外姓的侍女看着都焦急的很。都说由奢入简难，穆家人充分验证了这点。即便是过了三年，夫人和大公子还时常显露出富贵人家大手大脚的做派，若非姑娘管得严，别说她这个侍女了，只怕这老宅子也早就不保了。　　　　穆林氏将家里仅剩的几件冬衣交到红袖的手里，久久也只嘱咐了句早去早回。　　　　红袖苦笑着嗯了一声，临出门还不忘看一眼穆姝。　　　　年纪尚小的的穆姝愁眉不展地蹲在书堆里，一点小孩子该有的精神劲儿都没了。　　　　红袖心底微紧，咬牙绕了远路去了金记当铺，又同当铺的伙计扯了好久的嘴皮，这才勉强多当了一吊钱。　　　　归家的路上，一身素缟的女子依然跪在路口上卖身葬父。　　　　红袖脚下一顿，看着那女子的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然而还不等她生出讨回穆清言被骗去的银子的念头，就有一个醉醺醺的老汉突然朝她踉跄着撞了过来。　　　　机警的红袖忙不迭捂紧了藏钱袋的袖子并灵巧地避开了那醉汉。　　　　“嗝儿——”醉汉抬起浑浊的眼，待觑眼瞧清红袖的模样后，他便咧开嘴露出那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穆公子家的侍女吗？”醉汉没皮没脸地伸手就要抓红袖的袖子，口中更是无耻道，“穆公子是个善心人，老汉我病得厉害——”　　　　“你走开！”红袖又气又怒，待要离开，又被那臭气熏天的醉老汉张开的双臂拦住了去路。　　　　红袖的一双眼几乎要红了，待想起大公子之前被他哄骗去的月俸，她更是将牙咬得咯咯作响。正当她弯腰抄起地上的石头作势要砸对方的时候，身后客栈的伙计终于赶过来赶人了。　　　　“快散了散了！”尖嘴猴腮的伙计没好气地骂道，“做什么拦在人家客栈大门前闹事！快点走，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红袖一口气堵在心口，只等那怕硬欺软的醉老汉夹着尾巴逃走了，她这才丢开了手里的石头。　　　　“哼，亏得跑得快！”她拍了拍手里的土，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伙计和他身后的客栈。　　　　来福客栈，在洛阳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看着客栈大门进进出出的人流，红袖脑中一记灵光一闪而过。　　　　“有法子了！”她欣喜地低叫一声，然后不顾路人莫名其妙的表情飞奔回穆家。　　　　整理完书籍的穆姝正趴在穆林氏的膝盖上发呆，不料气喘吁吁的红袖突然冲进门来叫道：“有办法了！姑娘，夫人，奴有赚钱的办法了！”　　　　“什么？”反应不能的穆姝抬头张嘴，一脸茫然。　　　　“客栈——”红袖眼带亮光地激动道，“姑娘，我们可以将空着的房子典出去啊！这样既不用卖掉宅子又能处理掉那些闲置的空房间，还能月月收租，一举两得啊！”　　　　“典出去？”穆姝和穆林氏对看两眼。　　　　“咱家房子那么破……”穆林氏迟疑道，“没人愿意进来住吧？”　　　　“收拾一下补补就好了。”穆姝若有所思道，“哪怕只来一位租客，只有一间房间能用，也比现在强太多了。”　　　　说着她就拿定了主意点头道：“红袖干得好！这个主意甚好！回头等大哥二哥回来我们就一起商量怎么找租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