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宝珠形似夜明珠,初看平平无奇,然细看去,外壁圆润光滑,内则有片片呈金色的云絮,活物一般缓缓游动,十分神奇。 宝珠出世,地面震动也跟着停止。 那道丈许深的裂痕,更是悄然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晚楼停在近处,紧盯着那被承托在半空中的宝珠,略一沉吟,便举步踏前几步,抬手以剑气去碰。 这剑气比风柔,比云轻,先是以细微的一点去触碰金玉宝珠,看后者毫无反应,便整个覆盖上去,将金玉宝珠牢牢围住,没留半点缝隙。 然而奇特的是,金玉宝珠对这番试探竟也没给出半点反应。仿佛谁先动手,谁就能最先把它据为己有一般。 有戏。 江晚楼登时以剑气覆手,正待彻底上前,把金玉宝珠拿到手,就听身后突然一阵极激烈的交战声响起,有如实质的劲气直冲他后背袭来,威力极大,连刚刚还是毫无动静的金玉宝珠,这会儿都是自发往后躲了。 金玉宝珠闪躲速度太快,江晚楼追上去,几次伸手,都没能抓到。 恰逢那道劲气扑来,他“啧”了一声,也只得先行放弃,进行避让,然后转头去看那两人斗得如何了。 但听“当”的一下,那传闻是由天外星陨铸造而成的堪称世上最坚不可摧的提宋枪身,被断骨刀一斩,周遭空气都震出了肉眼可见的波动。细看去,那枪身上竟多出一道浅浅的细痕,虽不明显,却也足以彰显出断骨刀的可怕。 江晚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真的有人能在提宋枪上留下痕迹? 他和重天阙认识那么多年,交手那么多次,也没见他的楚云剑能在提宋枪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反倒是有回用力过猛,他的楚云剑险些出现豁口,害得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招惹重天阙。 看来之前凌夜和他斗,确是留手了的。不知她对重天阙怎么就没留手。 再看重天阙,果然神色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凝重,那双一黑一红的异瞳,也在朝着全红发展。 江晚楼立时了然。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怕重天阙动起真格来,把金玉宝珠逼得退回地下,像先前那样再寻不到,江晚楼这时出声道:“不是说会会吗,你怎么还上心了?” 重天阙没回话。 江晚楼再道:“你当心真把这紫府给毁了,到时我们谁都出不去!” 重天阙还是不说话。 江晚楼又道:“你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 重天阙沉默良久,终于反手一收,把提宋枪收了回去。 那只眼睛里的赤色也如潮水一般褪去,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黑色,再看不出刚刚的赤红似血、咄咄逼人。 他都收手了,凌夜自然也跟着收手。 断骨刀还是如之前那样立在地上,凌夜甩了甩手腕,抬起一看,虎口充血发红,掌心也磨得快要破皮,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疼。 怀里的郁欠欠见了,小声问道:“姐姐,你疼不疼啊?” 不知是不是凌夜的错觉,她觉得他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十分的奶声奶气,仿佛刚断奶似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甜味儿。 凌夜当即便生出一种想要逗逗他的恶劣兴致,道:“疼。不过欠欠要是肯帮我呼呼,我说不定就不疼了。” 郁欠欠茫然道:“什么是呼呼?” 凌夜道:“你叔叔难道没教过你,哪里疼,就往哪里呼呼吗?” 郁欠欠说:“啊?” 小孩一脸状况外。 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凌夜失笑:“就是吹吹。欠欠要是不想吹的话,亲亲我也行啊。” 郁欠欠这回听懂了。 他脸顿时一红,竟是害羞了。旋即小眉毛一皱,严肃道:“男女授受不亲。”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给你呼呼吧。” 说完鼓起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往凌夜右手上吹气。 因为刻意离了些距离,他吹出的气凉凉的,凌夜竟也真的觉得好受许多,没那么火辣辣地发疼了。 于是她一口亲在了郁欠欠的腮帮子上。 “谢谢欠欠。”她笑眯眯地道,“欠欠真厉害,给我呼呼后,我真的不疼了。” 郁欠欠脸更红了。 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回了句,不客气。 对面重天阙观望片刻,终是确定,那小孩就是个普通的小孩,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收回目光,看向被斩出痕迹的提宋枪。 那边江晚楼也得出和他相差无几的结论,同样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躲得远远的金玉宝珠。 恰此时,凌夜正在逗孩子,重天阙则垂眼看提宋枪。这两人没一个将注意力放在金玉宝珠上的,江晚楼心思一转,决定先下手为强。 管他金玉宝珠要如何认主,先拿到手再说! 于是身形一动,江晚楼再度向金玉宝珠出手。 却是他才动,看起来半点没往这边关注的重天阙和凌夜,也紧跟着动了。 荒地上瞬间风声响彻,三道身影在极快的速度间几乎化成光束,看得凌夕和沈千远眼花缭乱,不知那光束分别都是谁了。 而不知怎的,凌夜的心蓦地一提,问向沈千远:“表哥,你说他们谁能拿到金玉宝珠?” 沈千远目力比她好点,隐约能看出那三人里,不仅江晚楼离金玉宝珠最近,同时速度也是最快,眨眼之间,便和身后两人拉开了一大截。 便答:“邪尊吧。” 凌夕说:“真的吗?不是凌夜吗?” 她这么一问,沈千远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能吧。” “要不是她就好了。”凌夕喃喃道,“她要是拿到金玉宝珠,另外三样神物,指不定也会被她拿到手。” 一旦四族神物全到了凌夜的手里,凌夕相信,她绝对会第一时间炼成解药,把白头仙解了。 没了白头仙,这世上能制住她的,还有谁? 没人能制住她,往后凌家和沈家,是不是都要在她手中覆灭? 凌夕想着,越发忧心忡忡。 另一边,似是早料到重天阙和凌夜的动作,江晚楼笑道:“三尊夺珠,此事若传出去,也当是美谈一桩。” 言罢,速度陡的加快,快到极致,他一身白衣宛若一抹流云,当真是风驰电掣。 接下来,便如沈千远所说,最先拿到金玉宝珠的,是江晚楼。 只见他率先来到金玉宝珠近前,被剑气覆着的五指一抄,便将金玉宝珠拿到手。 小小的金色的珠子被他托在掌心里,其内云絮不停游动,好似下一瞬便要破珠而出,腾云化龙。 看他拿到金玉宝珠,身后紧追着他的那两道风声,立即就停了。 江晚楼转身望去,重天阙没什么表情,凌夜也没表现出任何失望之色。相反,她定定看了那金玉宝珠几眼,旋即不进反退,比来时要更快地后退。 后退间,她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像是在高兴自己竟真的算计到了江晚楼。 以往她总觉得江晚楼这人太难搞,和他斗法还好,倘若和他比拼心计城府,那真是天底下无人能比得过他,因为他实在太邪,各种手段也是出其不意,教人无法判断他下一步会如何走。 至少以前的凌夜,就没能在这方面赢过他。不管她多么的愈战愈败,愈败愈战,在无数次的落败间从江晚楼身上学到了许多,但她还是斗不过他。 有时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赢不了。 而今日,她以江晚楼对金玉宝珠的热忱、重天阙对他似敌似友的态度来算计,让这两人完全照着她的计划走,没出半点偏差。 对她而言,这确是很值得高兴了。 望见她的动作,以及那点微笑,江晚楼心中一紧。 有诈! 果不其然,便在凌夜飞身退后,重天阙站在原地没动,江晚楼也还未动作之时,被他捧在手中的金玉宝珠,其内云絮游动速度突然加快,连带着整颗宝珠都剧烈晃动起来。 晃得江晚楼的手竟是没能稳住,一个不察,金玉宝珠挣脱开来,悬在空中。 定睛看去,那云絮越动越快,越快越动,霎时金光铺开,此间被映得金碧辉煌,宛若这紫府还是如千年前一般,是个谁都想进来一观的宝地。 在那金光里,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携着一股极醉人的酒香,徐徐出现在金玉宝珠的上方。 看着那影子,众人瞬间明悟。 那是酒帝君残留在此处的一点神识! 酒帝君的影子出来,凌夜却是看也不看,兀自继续后退,直至退到凌夕身边,方才停下。 “吾以酒会客。” 酒帝君的虚影这时慢慢说道:“客远道而来,有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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