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与陛下手谈,忽然一位美人迎面走来,儿子心中惊叹,便忍不住赞美了两句……”  然后就被罢官了。  夕宾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很冤。  夕方岳气个半死,拍着胸脯大吼:“你还觉得委屈了?当着皇帝的面儿夸人家老婆长得漂亮……你……来人,把这孽障给我拉下去打死,打死……”  说着一边吆喝人,一边操起个茶壶就扔了过去。  夕宾看老头儿来真的,哪里会等着挨揍?当然是转身就跑了。  老头子一看他还敢跑,立时来劲了,从墙上抽过佩刀就追了出去。父子两人你追我赶,一路鸡飞狗跳。    陈氏闻声赶来,一来就看到丈夫挥着大刀追着儿子砍,吓得不轻,赶紧上去拦人。  “哎哟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呀?快把刀放下,别把您自己个儿给气着了!”  夕方岳被妻子一把抱住,动弹不得。直指着儿子骂道:“那个混账,你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啊!成天招猫逗狗寻花问柳,现在好,连皇帝老子的媳妇都敢去调戏了,他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着!”  “这……咱儿不是探花嘛!当初是谁得意洋洋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来着……”  “就是就是!爹,您可不能只记仇不记好,儿子当初可是给您老挣了大面子呢!再说喜欢美人儿,这不是跟您老学的么!是谁当初见了娘,就死皮白赖地蹲人家门口不走了!这就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说明娘没给您戴绿帽子,儿是您的种咧……”  “孽障,你还有理了!”  “去你玛德混账东西,老娘今儿不弄死你,老娘跟你姓!”  一句话点燃了两个□□桶,刚才还帮他求情的陈氏,也挥着鸡毛掸子要杀儿子了。    夕雾在楼上看的哈哈大笑,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给三个人加油打气。  丫鬟们望着天望着地,实在不敢看自己主子这一家子,毕竟要是真的笑出来,仿佛不大好。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管家来报,说宁家来人了。  夕雾一听,立刻把瓜子扔了,朝底下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大吼:“爹,娘!你们快别打了,我家亲亲未婚夫家里来人了,快去招待。”  “哎哟你个臭丫头,就未婚夫是你家的,哥哥不是你家的啊?看着老哥挨打也不帮忙!”夕宾灰头土脸地冲她吆喝。  夕雾啧啧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人家可不能管娘家的事情呢,要被嫌多事的!”  “女生外向啊!爹娘,看见了没,那丫头还没嫁出去就这样了,以后你们还得靠我呢!千万别把儿子打死了,打死了谁给你们养老啊!”  陈氏翻个白眼,夕方岳趁机又是一脚,一个倒栽葱,直接把夕宾给踹荷花坛子里去了。    夕雾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打扮好了,这才鬼鬼祟祟摸到了正堂,夕家接待客人的地方。  隔着屏风,能听见里面的人讲话。    夕家夫妻刚对儿子进行了男女混合双打,这会儿还憋着一肚子气,但是对宁家夫人,却是满脸笑意。  说:“亲家,不知你今日要来,看看,这也没什么准备,差点儿怠慢了您。”  “不请自来,这是我的不是。”  宁夫人是个十分温和的女人,容长脸,白皮肤,说话的时候有些腼腆,永远和和气气。  夕家夫妻给夕雾定这门亲事,除了看上宁公子本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喜欢宁夫人这好脾气了。  毕竟女儿嫁出去,就是到人家手底下当媳妇的。婆婆好说话,女儿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因此,每每见到宁夫人,陈氏都一万个满意。仿佛在她心里,女儿嫁什么男人,都没有比嫁的什么婆婆重要。    所以现在,陈氏脸上笑开了花儿,说:“咱们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那么见外做什么?咱们两家呀,可没什么两家话好说。对了亲家母,就是不知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呀?”  “这……”  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好以下,才说:“也是我宁家的错,我那混账儿子,闯了大祸,要对不住你家夕雾了。”  “什么?”  夕方岳和陈氏都变了脸色,忙问:“他闯了什么祸啊?韩雅那孩子可是一向都很很乖巧。”  “姐姐,跟你实话说了吧,韩雅前儿出门,救了一位姑娘。可这事儿实在不凑巧,当时看到的人不少,怎么就让他给救了呢!这下好,那家人感恩戴德的上门来道了谢,可是同样也明说了,当时看到韩雅救人的人不少,若我儿不负责任娶人进门,他家姑娘,就只能去死了。”  陈氏目瞪口呆,夕方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啊,被人救了一命,还要赖上们来让人家娶了进门。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儿。    “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退亲而已!你管人家叫亲亲未婚夫!啧啧啧,结果转过头就被人给退婚了!”  夕雾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就听见耳边一声嗤笑。回头一看,不是她哥哥夕宾是谁?  这人刚从水坛子里爬出来,衣裳倒是换了,头发却还湿淋淋的。可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湿淋淋的头发他不觉得难受,竟然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朵花儿插上了,使得原本就过于俊秀的男人,显得更为娘炮。  夕雾翻个白眼,小声呵斥道:“管你屁事,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哎我说,我可是你哥!你被人给退了亲,还得靠我给你打回去呢!”  “算了,这大恩我受不起。”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外头宁夫人已经把婚书还给夕家夫妇,在商量着退婚的事情了。    聘礼当然是不能退的,宁家有错在先,他们没脸要,夕家也不能还。因为还了聘礼,旁人会以为是夕雾犯错在先逼得宁家退婚。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夕家的脸面,这聘礼都不能退。  可是聘礼不能退,却还是要把证婚人和媒人请来说明白的。这儿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不过,再如何也只是流程而已,是大人们的事,跟夕雾这个当事人其实没关系——作为出嫁女,至少她明面上是不能表示什么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退了婚,夕雾有些丧气,那宁家小公子长得不错呢!她可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小美人儿。这下婚事告吹,自己又得重新去给自己挑个美男子结婚呀!哎……想想就激动。    夕雾一步三叹,摇摇晃晃回屋去了。她得回去想想,还有哪家小公子长得好看又未婚。  夕宾看着她眉眼微颦,缓步离开的样子,十分心疼,妹妹是有多喜欢宁家那小子,他可是知道的。  现在却只能看着她被伤心。  “父亲,母亲。”  等宁夫人离开之后,夕宾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此时的他早没有先前不正经的样子,皱着眉问:“就这样让他们退婚?”  “不然呢?”  陈氏没好气地冷声一声,说:“我的女儿,可不愁嫁,没有他宁家,有的是青年才俊!”说完又问夕宾:“你妹妹呢?”  “回去了。”  “从今以后,我跟宁家势不两立!”一听就知道女儿伤心了,陈氏咬了咬牙:“我去看看她!”  说完起身走了。    夕宾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妹妹是很喜欢宁家那小子的,实在不行,这亲事,我可以让他退不了!”  “算了!”夕方岳叹了一口气,说:“你前天被罢官撤职,人家昨天救了别人家的女儿,今天就上门退亲了。这样的人家,势利得太明显了些,你妹妹就算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敢!”  “他敢不敢又不是你说了算!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得罪了皇帝的浪荡公子哥儿!混账东西,你有什么能耐说这种话?”  夕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非常无言以对。  “你现在被除了功名,想这样直接踩上来不把我夕家当一回事儿的只会多不会少。”  “爹……”  “好了,你先去把你那头发擦干。”夕方岳表情沉重:“我得还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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