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诗会,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诗会,只是重阳登高是一种习俗,后来书生们又总是结伴出游,顺便做几首诗,一不小心,名声就传了出去。时间一久,便成了传统,重阳诗会,便这么一直流传了下来。  到了如今,重阳出游,举办诗会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登高望远了,反而成了不少书生们扬名的时机,于是竞争也就变得激烈起来。  为了能在诗会上暂露头角,或者至少不用出丑,大部分人,都会提前想好要写的诗句,只待到时候默写出来,免得一时心急,一句话都说不出,那就尴尬了。    夕雾被哥哥交代了任何,也要在诗会上表现一番,但是吧,她猜题的本事有限,能够想到的重阳可能用到的题目就那么几个,就这样,她还只能生搬硬套根本想不出几句顺口的句子出来。  抓耳挠腮地在家里纠结了好几天,到出游前一晚,才终于定下了三首来。  一首咏重阳,一首念故友,由于她是本地人,所以不用再做一首想家乡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准备了一首歌颂美酒佳肴展望丰收愿景的万能诗,准备到时候救急用。  就这,夕宾还嫌她不够重视,要知道当年他为了重阳诗会,前一天夜里思如泉涌一口气作下了几十首。到最后,由于诗作得太多自己都记不住了,以至于不得不打小抄带上,于是那年,他以海量诗文压过了当时另一名学子,拔得头筹。    夕雾是不可能走哥哥的路线的,光是这几首诗,就已经害得她抓掉了一半头发了,要是再来几首,岂不是要把她折磨死?  这还罢了,偏偏夕娴被夕静撺掇着,对诗会的事情上了心,这些日子一样在拼命准备,希望到时候也能一鸣惊人。  为此,她一日跑三趟,把写好的诗文拿来给夕雾看,想要让她帮忙修改一番,以期更为出色。  在她心里,这个忙,夕雾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帮她的。毕竟夕雾是书生,虽然也想在诗会上扬名,但书生们的比对,和女娘们的比对,却是分开了的。    夕娴到时候就算是跟着去,也是半途分开,去知府夫人那边,参加女眷们的诗会,夕雾却是要跟着书生们去爬山的。  她自认为自己就算扬名,也与夕雾没有妨碍,说不定还能传为美谈。既然如此,帮她一把又如何?这是夕娴的真实想法。  二叔现在把外面的小孩给接回来了,以他对那孩子的看重,夕静夕娴姊妹的日子显然不会太好过。所以夕娴想要出头,夕雾还是能够理解的。若是能帮她,夕雾当然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搭一把手,可关键是吧,夕娴这人,跟她的确相处不来。    比如说,她拿着自己写好的诗让夕雾帮着润色,但是对夕雾能力,却又严重地看不起——之所以瞧不起她的能力还要跑来求人,不过是希望她能帮忙,说服夕宾帮她捉刀执笔而已。  可关键是,夕宾那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只是划定个任务就不管了,又哪里会帮着堂妹看诗改文?  夕娴对夕雾的瞧不起,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夕雾虽然进了书院,可要说过去十几年,却是跟她们一样,都是在自己家里读书的。而且相比起她和夕静的用功努力,夕雾可就要懒散怠惰多了,说她一句胸无大志也不为过,在夕娴看来,她根本就不是和读书的材料(山长的夸奖,在她们看来,全是看在夕宾的面子上才说的场面话。)所以,她当然不可能相信,夕雾才去了学堂几天,才学就突飞猛进了。  于是这般,夕雾被连续烦了两日,一边被麻烦,一边被瞧不起,实在痛苦难当。    好不容易才终于盼到了诗会的日子,为了不让夕娴缠上自己,夕雾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连早饭都是在外头吃的,等到文璟尚满月等人到达集合地点时,她都在茶楼雅间里睡了个回笼觉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没有想到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早。”  因为文璟一早就说过要来叫她,夕雾怕两人走岔了,所以早早派了人去递口信儿,让她直接来集合地,不用专程去找自己。想到之前提起重阳诗会的时候,夕雾衣服全然没所谓的样子,文璟会以为她不想来,也在意料之中了。    对此夕雾也无可奈何,她本来真没多大兴趣,就算要去,也顶多跟着爬爬山看看风景而已。但是哥哥给了她必须出名的任务,这让她不在意就不行了。  至于会早到的原因,却不足以为外人道。  夕雾打了个哈欠,随意说道:“怎么会不想来?正是因为太激动,昨天夜里差点没睡着,要不然,也不会天都没亮就出门了,谁知在这里等着等着,反而困了。”  “赶紧去洗把脸吧,你这会儿犯困,带会儿可要爬山的!”尚满月对夕雾说道。  “放心吧,我虽然不济,但是爬那么点儿小山却是无关紧要的。”  毕竟是书生出游,就算爬山,也不会选什么难走的地方。不过是为了方便风雅而已,风景寓意比爬山本身来得重要,更不用说,对体力上的事情,夕雾是从来不怕的。    正说话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西学堂以季燕行为首,东学堂李力等人也很及时,另外一个,跟夕雾一样,本以为根本不会出现的池召龄,居然也打扮得人模人样地出现了。  要不怎么说是高门出来的大家公子呢,那通神的气派装扮就与其他人不一样。  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半山书院的学生,不论是在书院还是在外面,都很乐意穿书院派发的院服的。白色深衣外加浅蓝色单衣,看上去十美观。  就比如夕雾,其实也可以穿自己的常服出来,但是为了方便,今天她还是穿着学院统一的院服。    池召龄却不同了,半山书院美观的院服在他眼里,恐怕跟抹布没什么差别。人家此时他身上穿着的,是雪蚕扣绣的白色深衣,上面云纹缭绕仙鹤腾飞。但因是绣底同色,除非刻意,轻易看不出来。  外面氅衣同样为白色,却只是云纹滚边并未再绣其他。这样一来服,反倒衬得腰上的玉佩莹润欲滴,波光粼粼。  大家子的衣着,果然提现在细节上,夕雾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再出色的衣着,也不过是那张脸的衬托。  华服也好,金玉也罢,不过是让他的外貌,看上去更加出色罢了,夕雾暗想,这个人,他暗恋自己呀!于是便自顾自地得意起来  池召龄悄悄观察着夕雾,发现那丫头瞪了自己一眼之后,就在哪儿冷笑起来了。心里有点发毛,想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这个时候,该来的人已经到齐,大家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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