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是否也和他有关呢? 赵昊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小傻子正看着自己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抄完了?” 靑婉回神,想到他罚自己抄写十遍《女戒》的事就义愤填膺,先不说为什么要抄那个被虫蛀了脑子的文章,只说他一回来没说像赵云那样带点儿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反而一进门就要罚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见她气愤中带着哀怨的眼神,赵昊默默吐出一句:“再发呆,多抄五遍。” 靑婉一个激灵,赶紧埋头奋笔疾书,但那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是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敢一个人跑到市井去逛,连个侍女都不带,我不在这几个月里是打算要上天了?” 赵昊慢悠悠说出这句话,本来还正襟危站的靑婉手下差点抹了个大墨疙瘩,这人真是促狭,点明惩罚的原因还不忘逗自己。自己不过是无意调侃窗台外的那只鹦鹉才说了那么一句,他就活学活用起来了? 不过她也不敢造次,要知道其实她不仅一个人去了市井,还逛了一圈平康坊。好在是离开后才和那个纨绔子相遇,这才让宰相老爹拎回府,受了一顿训斥和禁足一个月的惩罚,所以两人应该都不知道自己去过那地方。 “那人可碰了你?” 靑婉抬头正对上赵昊黑沉沉的目光,乖巧地摇了摇头。 碰她?那怎么可能,那个倒霉蛋遇到的是只妖精又不是真正的弱女子,没被她的原形吓死就已经算是有胆量了。 其实,靑婉一直是只十分低调的妖精,从不轻易使用法术。这次不过是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忍不住自己跑出去打听才会故意甩开侍女,焦急之下为了逼退那人才不得不用了现形术。况且,她很有自信,还没有什么事是一只妖精罩不住的。 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当一个月后,靑婉被一只来自平康坊的花妖拦路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没想到不过水里的一只虫子而已,竟能生的如此天姿绝色。”这是一只蔷薇花精,本应十分明艳娇媚的脸上可惜有一大块红痕,但看起来依然美的十分有侵略性。她正围着靑婉上下打量,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 远处停在半路的轿子以及侍女护卫都被定在了原处。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靑婉深知宫廷之人对待妖邪怪物可不像民间那样惧怕,她现在的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没有勇气像面前的这只妖精一样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是只妖。 “你真要如此?确定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花妖妩媚一笑,那目光里带着威胁和看好戏的嘲讽。 妖怪也有好妖和邪妖之分。靑婉和红菱因有东海庇佑,而且从未沾手杀戮,每到冬日还会吩咐府中人去城外施粥,因此皇宫的帝王之气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只花妖明显是食人阳气的邪妖,因此无法进入皇宫,这才来找她“合作”。 靑婉不想得罪她,但也绝不会答应她这种明显是利用的建议。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请放了我的侍女和护卫,含光寺等我的人该要下来寻我了,你一只妖精还是别这么放肆的好,小心人间的道士收了你!” 花妖哈哈一阵大笑,继而露出狰狞面目,恶狠狠说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若真不知我在说什么,一个相府小姐见了妖精还能这样镇定?好吧,你不愿承认也无所谓,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说完,便化为一股青烟消失了,身后的侍女护卫也回过神来,一个个惊诧莫名地四处张望。 含光寺下来寻她的人正是赵云。他迟迟不见靑婉上来,想到四哥嘱咐的话,几乎是一阵风似得赶下来,若是靑婉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有个好歹,四哥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来的这样晚?” “啊?没有啊!” 很明显,杨青婉装傻充愣的本领还有待修炼,赵云听了只是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呃,刚刚路过一条小溪,我停了一会儿。可能是玩儿的太高兴,一时忘了时间。” 赵云想起来的路上确实有一条溪流,很是山明水秀,倒也没有再追问。 含光寺是一座古刹,因为主持是当朝有名的得道高僧,曾得先皇邀请进宫讲经,所以这里香火鼎盛,来的也多是达官贵人的女眷。 “四哥前一段时间领了江南的差事,这几天好容易有了空闲,听说这里的斋菜很好,就想带我们一起来品尝一番。宰相今天没拦你吧?”一边拾级而上,赵云一边向她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怎么没拦?每一个有漂亮女儿的爹都有一个烦恼——担心宝贝女儿被哪个野小子给勾走了。所以自从上次当街小混混调戏靑婉那事之后,宰相就把她看的尤其紧,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型例证了。 但,收到赵云相约含光寺的纸条,靑婉还是昧着良心欺骗宰相爹,说要去含光寺求个平安符,以求来年家人安康。虽然宰相松了口风,但一定要她带上二十来个侍女和护卫,搞的简直像公主出行。 但和赵云说起,自然是往容易了说,不然下次他就不会约自己了。 “我和父亲说来含光寺求平安符,他就应了。” 含光寺不愧它的名字,无论是庙宇殿堂还是金身菩萨,处处宝相庄严、佛光闪耀。 有小沙弥将他们引进偏殿,在一间厢房里,靑婉看到赵昊正在和一个身着缁衣的僧人弈棋。 两人轻轻进去,站在一旁默默观战。直到那僧人放下最后一枚棋子,朗然大笑起来:“赵小友心思缜密、胸有丘壑,难怪会有此棋局,日后必当有一番不凡造化,难得!难得!” 赵昊也早就放下手中棋子,听方丈如此说,只面带浅笑,朝对面的人拱了拱手。 方丈离开后,赵昊带他们去了大殿,一番敬香拜佛之后,从僧人那里求来了两个明黄朱边的平安符,给他们一人一个。 “都带着吧,这是无尘大师加持过的,一般邪崇不敢近身。” 靑婉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自己就是妖,还怕邪崇么? “五弟,你去后院看看,斋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云临走时对靑婉一笑,那笑里带着些‘我就知道’的促狭意味。 他很早就知道四哥对靑婉的心思,但自己竟然也没有任何不忿的情绪,仿佛这些本就应该是四哥的,包括他自己。所以,只要四哥有所愿,他无不从。 大殿后面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面的房间都是给特殊的客人准备的。院子里一颗高大的枣树,冬日里枝叶早已枯落,上面只挂着冰雪融化时形成的冰凌,仿佛一树冰花。 靑婉怡然自得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完全没有发现身边人越来越清冷的气息。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沉默了半天的赵昊终于忍不住问她。 “嗯?说什么?你有话要说?那你说,我听着呢。”转身看他的靑婉慢半拍地想到他把自己带到这里应该是有话要说。 赵昊对于在她面前永远无法保持一刻钟的深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上次,和我说的是实话吗?” 他的眼神虽然不像平时看别人那般深不可测,可那幽深的目光此刻也有无形的压力,让靑婉不敢直视。 “是实话啊。” “是全部的实话?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四字一出,靑婉不淡定了,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平康坊?难道那只花妖已经见过他了?! 靑婉一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被他知道去了平康坊是小事,要是那只妖精企图在他身上做点什么文章的话?那就大事不好了。 “我……我是去了平康坊,那又怎么样?”靑婉两眼一闭,又忍不住眯眼看他,觉得他不会怎么样,没想到刚睁眼,额头就被人敲了一记。 “好,不错,那种地方你也敢去?真真是长进了!”见他脸色真的越变越难看,靑婉有些吓住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呐呐不知说什么好。 “我……我以后不再去就是了,你干嘛这么生气?我只是想你会不会在那里,去找找看而已。” 见她眼里泛起水光,真是被吓住了,赵昊这才缓了脸色。 那晚他确实在平康坊,当时里面正两方对持、剑拔弩张,那些乱臣贼子慌张之下还杀了几个女子。幸亏她没有进去,平康坊不仅是京城纸醉金迷的红粉之地,因为客人的身份,常常也是阴谋横行之地。 要不是听下人来报,他还真不知道靑婉去过那里。 “说罢,怎么领罚?” 靑婉恨恨咬牙,哪有这样的人,惩罚自己还要人家自己选择受罚方式,这和自己选择怎么受死有什么两样?都是暴君手段。 “那打手心吧!”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伸出细嫩的手掌,见赵昊的巴掌高高扬了起来立马紧张地闭上眼睛。只听响亮的一声,靑婉手心一麻,他还真打? 靑婉又惊又气,直愣愣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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