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展开乱七八糟的联想,洞府里有人进来了。    四九察觉到是三七,连忙定神很快从空间里出来。    三七绕过菱花石床,就看到四九正背对着她坐在窗下,把玩着腕上的碧绿小虾。    “四九,你不去找你的心上人了吗?”三七来的有些急,说话还喘着气。    四九不明所以,她自然是要回岸上去的。不说珩之,红菱还等着她呢,还有那个宰相爹,可是把自己当眼珠子看的,要是不回去,他会疯吧?    “可是,我听阿娘说,她已经给东海的姨母发了消息,不久姨母应该就会来把你带回去。如果你还要回岸上,何不早做打算?”    原来如此。    四九对青容说,想到北海周围去找青荇草,要做多多的青荇糕,龟爷爷最喜欢吃那个。三七便自告奋勇要陪她一起。青容见有三七一起,便放心让她们俩出去玩儿了。    离开北海龙宫前,三七站在一从紫色珊瑚树旁对她说:“等陪你心上人过完这一生,记得回北海来看我,我等着听你讲人间的故事。”    告别三七,四九一跃回到空间里。    早年间,跟着龟爷爷她早已学过许多法术,包括化人,只因一直没有灵根,灵气无法聚拢,才迟迟不能化形。如今,有了灵根,无需定水珠也可以自由化人,她心中雀跃,在空间里反复练习了多次。    海中三日,人间三载。    透过碧波凌凌的水面,她看到一个正正二八芳龄的美貌女子,螓首蛾眉、翩然若仙。这正是化形后的四九,比之三年前,此刻的她犹如雨后春桃,芳香娇艳、美不胜收。    四月的京城,杨柳飘飞、春色满城。出门踏青的文人雅士成双结对,河边堤上绿苔满地,直延伸到雅园深处的台阶之下。京城人民最是喜欢八卦,尤其喜欢说些皇家秘闻,仿佛越是那不能说的越是藏着无穷趣味。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人们还是不忘偶尔把那具有传奇色彩的宰相一家拿出来回味回味。    在人们的津津乐道中,隐在暗处的人很快便知道了那年后来的故事。    传说,在元夕夜里,一场大火险些烧光西市的店铺和百姓,突然天降神女带来一场酣畅大雨,这才解了西市人民的性命之危。    有人眼见,那神女容貌姝色,一身白衣临空而立,衣袂飘摇、仙风卓然。雨收风住后便不知所踪……    奇怪的是,此后也无人再见过宰相那同母亲一样天姿国色的女儿,康平郡主。是的,这是皇帝后来给宰相之女的追封。    怎么,宰相之女竟没了吗?传言自元夕后,康平郡主就大病一场,重病卧床,短短两月里便殁了。    祸不单行,正要接手兵马大元帅之职的宰相突然痛失爱女,本已伤心欲绝,不成想没几天,宫里又传来锦贵妃落水而薨的消息,还怎么都打捞不到尸身,宫中传言恐怕是发现的太晚,太液池里的鱼将贵妃吃了。    宰相的悲痛可想而知,谁知,自锦贵妃薨逝后,宰相除了大病一场、不言不语之外,倒也不曾再有无状失态的行为,人们都说,宰相怕是伤心过度,悲伤反而都埋在心里发不出来了。    也有人说曾在深夜见到宰相府有金光闪现,恐怕是宰相的遭遇痛感上天,有神仙降临府邸告诉他妻女在另一个世界的境况,这才使他不至于得了失心疯。    不管人们如何同情、揣测,客观的现实是康平郡主没了、宫里的一代红颜祸水锦贵妃也没了,文才武略的宰相痛失妻女后大病一场,然后在显庆二十年的春日里,不顾皇帝殷切的挽留,一人一骑奔赴边关,一去三年。    哦对了,这期间还有几件小事,例如,三皇子被封为魏王,封地崇州;四皇子被封为梁王,仍在京城;五皇子迎娶太仆寺卿家的嫡女为妃,封为荣王,封地晋州,离京城不远。    一时间,黄金单身汉的梁王一下子在京城炙手可热起来,无数名门淑女都梦想着能够进了梁王府。    这梁王也是个性情中人,只说自己命中的正妃还未出现,不能占了正妃的位子,只能给个侧妃的名分,就这样那想来的人也是前仆后继、不尽其数。    好在,梁王最后选的两位侧妃以及一房妾室那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倒也没辱没他王爷的身份。    而此时,显庆二十三年的春末,梁王正奉命在江南督查旱情,不在京城。    物是人非,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安静的河边堤下,传来石子落水的扑通声响,周遭的游人依然兴致勃勃地吟诗品柳、风流自在,天空中还有几只风筝正飞的欢,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没有人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动静。    江南,苏杭,钱塘江。    清风楼是江中小岛上的一座花楼,它独树一帜的不是妓子有多美,而是接客方式——小岛四周树林阴翳、飞鸟云集,到晚上,密密树影下便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乌篷船。由伙计传了有红粉佳人小样与资料的册子给客人翻阅,被选中的姑娘打扮妥当便提一盏红纱灯登船。    这里卖的是琴棋书画的高雅,费用更是贵得惊人,普通人来不了,但格外受文人雅士的追捧。大概是因为这种文雅的噱头将低俗的内容掩盖,能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头。    此刻,夜幕下浆声依依、灯影绰绰,河岸边泊满许多乌篷船,船头一盏纱灯,红澄澄的暗影便在摇晃的波光里跳跃。    这几日,恩客倒是来的少了,听说,京城来了钦差。    美人也少有倚在船头红袖招摇的模样,不似几月前那样热闹肆意。    到底,一场席卷江南的疫病让这声色犬马之地也添了些仓惶,更不要说遍布巷陌的穷苦百姓们了……人们便不由自主想到解了这场疫病、挽救无数性命的青衣公子,有人说,那是天眷之子、也有人说那便是此次北下江南的钦差大人……    而人们口中的钦差大人,此刻正在其中的一条小船上。    他斜倚窗下,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只高脚酒杯,不时微呷一口,另一手上托着一个墨绿的荷包,上面是松竹的刺绣。赵昊看着那荷包,神情冷淡,愈加成熟的俊美面孔在阴影里更加捉摸不定。    里面还装着那枚朱黄交叠的平安符,那一晚,从水里带回来的荷包里除此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她说过,里面的东西叫补元丹,可以医百病、解百毒。    果不其然,喝了融有补元丹的井水,一夜之间席卷余杭的瘟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控制住,多少人因为它重获新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只给我留下这样一只荷包便销声匿迹?现如今又在哪里?    “公子,莫非那荷包比奴家还要好看?自进了这门,您还不曾看奴一眼,人家要伤心了呢!”花魁王月娘正跪坐在旁边展示茶艺,优雅从容地将斟好的茶盏递给面前的客人,抬头时花容带笑、媚眼如丝,像带着钩子一般看着他。    “苏杭才情双绝的王月娘便是你?”    闻言,王月娘眼波一转,娇笑到:“正是奴家,难不成是我王月娘名不副实,让公子失望了?”    只见视线一直不曾落到她身上的男人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继而,食指一挑,那酒杯便骨碌碌滚落在厚厚的毡毯上。他长臂一伸,月娘还没反应过来,衣襟上的帕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那帕子在他手中被拉开,在鼻尖轻嗅几下,又被手指团成一团擦了擦手中不存在的残酒蹂、躏一番。    月娘看的喉中一痒,他的面容那样俊美,一举一动都优雅出尘,就连鼻尖轻嗅时闭着的眼睫仿佛都藏着无尽情、欲,即使他面无表情,甚至擦完手就将帕子扬进了江水中,她还是幻想着一种可耻的情境,她愿意成为他手中的帕子,即使被他蹂、躏、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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