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仨小土豆子

孙翠花终究是没敢试试！　　她悻悻地放下了手，“快，都赶紧把她弄牛车上去，这个丧门星早走早干净！”　　　　说话间，她就看了一眼那边的一堆东西，想着一会儿就要把这一堆东西都搬到自己的小金库里去，想想都美滋滋的。　　　　几个人过来要抬顾晓窗。　　　　“不要，不要卖小妈，呜呜，小妈，我们不能没有小妈！”忽然跟滚土豆子似的就从院子左边的柴房里跑出来三个小孩子，边哭边喊着，小妈，小妈……　　　　额？　　什么情况？　　顾晓窗有点懵圈，小妈是个什么称呼？叫谁呢？　　　　却在这会儿，那三个小土豆子已然到了她跟前了，其中最大的那个抱住了她的腰身，第二个扯住了她的腿，第三个最小，细胳膊细腿儿的，看样子也就三四岁，她紧紧攥住了顾晓窗的手……　　看着这仨小东西，顾晓窗讶异，“你们是谁？”　　　　“呜呜，小妈，你都不认识我们啦，我是张玥啊，他是我二弟张煜，还有我小妹妹张盈……”张玥说着就哭，“奶，您们把我小妈咋啦啊？”　　　　“你个赔钱货，说什么呢？我能把她怎么了？我这是好心送她去享福呢，你们给我滚开！”孙翠花瞪了一眼张在庆的老婆赵秀云，低斥道，“不是让你把这几个关起来吗？”　　　　赵秀云也一头雾水，她明明把柴房门都给锁上了啊！　　　　“快给我回柴房去，不然看我不打死你们……”　　赵秀云说着，就去扯老大张玥，哪知道张玥比她机灵，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手，依旧抱着顾晓窗不肯松手。　　　　顾晓窗都感觉被她抱得太紧，有些透不过气来，想要说句，甭管你是谁，先撒开手，成不？　　　　但话没说出来，张玥就直接扑在她身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小妈，你把我们也带走吧，我们没爹了，不能再没小妈啊！呜呜……”　　　　额？　　顾晓窗扶额，表示很囧，这小妈到底是个什么称呼？　　　　但似乎这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因为她这一错愕，那边孙翠花就动手了，不，是动脚，她见赵秀云制不住张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废物，然后飞起一脚来，直接就踹中了张玥的心口窝子，这孩子也是憋着一口气在心头，本来就哭得上不来气，这会儿再被孙翠花狠狠的一踹，当即就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大姐……”老二张煜是个小子个头没有张玥高，但眼底却迸发出一抹恨意来，他奔到张玥跟前，哭起来，“大姐，大姐……呜呜，小妈，大姐会不会死啊！”　　　　张盈一开始还只是攥着顾晓窗的手不做声，这会儿见大姐咣当就倒哪儿了，二哥又哭起来，她顿时扯开了嗓子大声哭起来，呜呜，小妈，呜呜，我要小妈……　　　　事情发展到现在，顾晓窗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自己就是这仨小土豆子口中的小妈！　　　　这个小妈的称呼还真是……独行特立！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把他们给我弄走！”孙翠花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对着自己的儿子跟女婿吩咐。　　　　张在庆跟李大壮回过神来，两人急忙过来，想要把仨孩子弄走。　　　　李大壮不亏这个名字，身体状如牛，这会儿过来，一手一个，就把张盈跟张煜提溜小鸡儿似的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掉头就往柴房里走。　　　　“呜呜，大姐，呜呜，小妈，救救大姐吧，呜呜，小妈……我们要跟你在一起……”老二跟老三哭得都要断气了，哭着喊，喊着哭，那声音凄惨无比。　　　　如果说，刚才之前顾晓窗还打定主意只看热闹，不说话，这会儿她却是忍不住了，这俩孩子哭得太让人心碎了，别个不说，就冲他们刚才扑过来心疼自己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　　是以，她缓缓地从门板上站起来。　　　　“放开他们！”她低低地一句，不带任何感温度，冷得跟一阵彻骨的寒风似的，嗖嗖地刮过李大壮的耳边，他下意识地回头，刚额了一声，尾音还没消失，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紧跟着他就觉得自己被人给扔起来了，这种扔，完全是双脚离开地面，被人轻轻松松甩过头顶的那种扔……　　　　然后在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被扔起来的时候，他就被撂下了，从半空中，直接啪嚓就撂下了，脸冲下，直接就再次摔了个狗啃泥，不过，这回摔得跟上次不一样，上次充其量也就是个平地扑倒，但这次，却是从近乎两米的半空摔下来，他的鼻梁着地，隐隐的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他捂着自己的鼻子就尖叫道，我的鼻梁骨被摔断了啊……　　　　这下院子里的人都傻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也说不出来，其实也不是说不出来，完全是不敢相信，这事儿就发生在自己跟前！　　　　原本瘦骨伶仃的顾晓窗竟把一个壮汉甩过头顶，摔断了鼻梁骨！　　　　这事儿怎么可能？要知道昨天当孙翠花跟顾晓窗一说，要把她卖给九岙村的丁土虎时，那小丫头不乐意，说舍不得仨小包子，结果被孙翠花扯过去，好一通揍，揍累了还不解气，就又把自己俩儿子叫来，对着小丫头一通拳打脚踢……　　　　那小丫头可是一点都没反抗啊！　　想想今天小丫头的举动，若是在昨天，那孙翠花绝对相信她这把老骨头都被这个贱丫头给拆吧了！　　　　“晓窗啊，你看哈，在咱们家里你吃不饱穿不暖的，多受罪，我呢也是看不得你吃苦，这才答应了把你嫁到九岙村去的，这丁土虎可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人，他一定会对你好的，更重要的是他当屠夫这些年，手里攒下了不少钱，你过门去呢，就擎等着过好日子吧！”见硬得不成，孙翠花就想要用软的，总归今儿个只要能把贱丫头给哄到了牛车上，那她就算是完成了交接任务，这院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不说，家里再也不用白添这一张吃饭的嘴了！　　　　“小妈，不要，隔壁四爷爷说，那丁土虎是个屠夫，打人，还五十多岁了……”张煜说着，就往顾晓窗这边靠拢，还不忘牵着张盈的小手，俩孩子一脸泪痕，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晓窗，“小妈，你若是嫌乎我们吃多了，你吃不饱，那以后我每天只吃一顿饭，其余的都省下给你吃，好不好？”张煜说着，眼泪就又涌出来了。　　　　“小妈，我也不吃饭了，都留给小妈吃，小妈，别走，好不好？”最小的张盈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但却小手攥住顾晓窗的衣袖，摇晃着，央求着……　　　　顾晓窗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重要！　　　　“乖，张煜，你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鼻子的，听话……”她给张煜把脸上的泪水擦拭掉了，小家伙使劲吸吸鼻子，用力把委屈憋了回去，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嗯，我听小妈的，小妈不要走，我什么都听小妈的，呜呜，我们……我们不能没有小妈……”他实在是没忍住，又想哭，但眼泪还没到眼底，就想起顾晓窗的话来，所以，孩子死死地咬住了唇，唇色都被咬成惨白色了，“小妈，我不哭，我是男子汉，我不哭……”　　　　顾晓窗的心蓦地就是一窒，紧跟着就把张煜揽过去，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小妈不走，小妈会一直陪着你们！”　　　　“小妈……”　　张煜想哭，这回是高兴的，可又不敢哭，因为小妈说了，男子汉不准哭！　　　　于是，他使劲憋着，憋得小脸都通红了，一旁的张盈闹不清状况，只看着张煜说，“二哥，你咋啦？”　　　　“三妹，小妈不走了，咱们不是孤儿……”　　　　说着，张煜抱住了张盈，兄妹俩哭了起来。　　　　顾晓窗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在末世那么久，她孤单一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身边没亲人，心中没感情，跟那些机械的僵尸们比起来，其实她只多了一样，会呼吸而已。夜晚，她屏住呼吸躺在了树上搭的树窝里，真觉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得了无生机！　　　　猎杀母鹿的时候被僵尸们围攻，其实若是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敌，也不会死。可是，她就是活够了，觉得还不如死了。于是，她就真的死了，不曾想老天爷不让她死得彻底，竟把她送到这个世界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她忽然想起这句话，然后一把把俩孩子揽到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视过院子里的人，继而落在了孙翠花身上，“孙婆子，我不走了……”　　　　这话说的，根本不给孙婆子一点回旋的余地。　　“啊？那不成，孙翠花，你这东西都收下了，可不能耍赖啊！人家丁土虎家里可都准备好了……”老周婆子尖叫起来。　　　　孙翠花有一刹那的愣神，其实也不是愣神，就是她脑子里在急速地盘算，我到底要怎么办？　　　　她偷瞄了一眼顾晓窗，心下狐疑，这贱丫头浑身上下也就个六七十斤，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刚才大壮给她丢出去，一定是赶巧了，如果人多，大家一起上，一定能把她给制住，只要制住了她，再拿绳子捆了，丢牛车上，她能做啥？　　　　于是，眼珠子提溜乱转，就给自己两个儿子，还有老头子张老倔以及女儿女婿使眼色，那意思，大家一起上，把她摁倒了，这事儿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