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叔,我又犯错误了,呜呜……我婆婆该打死我了……我不想死啊,我就是太饿了,我饿啊……”顾晓窗这一句哭诉把所有人都从惊愕中拉了回来。    张文昌咬着牙道,“在喜家的,错的人不是你……”    “村长堂哥,这……这也不是我的错,我是真的不知道……”孙翠花在村长几乎能杀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退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这放肆的失言,激怒了村长。    “对,不是你的错,我家小乖是自己爬进你家大铁锅中求炖的!”张文昌的声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子的谩骂,“张老倔,你真是不要脸,当着我们家的面儿说的好听,这背后就对我们捅刀子,可怜我家噶蛋子,现在没了小乖,都一天一夜没好生睡觉了,孙翠花,若是我家噶蛋子因此有任何的闪失,我决不会轻饶了你们!”宋世英抱着噶蛋子来了,噶蛋子没精打彩地蜷缩在她怀里,表情都是蔫吧的。    “不是,嫂子,我真的不知情……”孙翠花还要再狡辩,被宋世英一句怼了回去,“孙翠花,你不会也是只猪,只认吃吧?”    额,我……    孙翠花有点恼,在这六岙村没谁敢当面骂她是猪的,除了宋世英,谁让人家是村长娘子呢!而且,这会儿自家还亏着理儿……    “还有呢!”  张文昌的脸上一片阴霾,恶狠狠地问了一句。    “没……”孙翠花刚想说没有了,就被张老倔给骂了,“你个混蛋老娘们,是不是想挨揍啊?快去拿出来!”    一头猪,哪怕是小猪儿身上的肉也断然不止仅做一顿红烧肉的,在这个缺乏肉类的年代里,哪怕是在炖菜里加一点猪骨头,那也会令满锅的菜都香味扑鼻,诱人食欲。    小乖死了,但它的皮肉不能便宜了这家缺良心的!    孙翠花拎出一个篮子,篮子上用包袱皮盖着,张文昌掀开了包袱皮的一角,看到了里头红白的一堆,骨头,肉都有,他眉心纠结成一个疙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回!”    宋世英抱着孙子,在后头跺脚,“他爹,咱们俩小乖就这样白死了啊?”张文昌没有回话,只冷哼了一声,这一声也让在场的人心颤,都知道这事儿没完,以后有孙翠花受的!    “叔,我们……我们住的柴房要塌了……”身后怯生生地传来一句,张文昌一回头,就看到可怜兮兮的顾晓窗,“小玥身体不好,小盈太小,他们都受不住寒湿,求您了!”    这话说完,顾晓窗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角。  这个举动无声,却有力。  所谓有力是无形中,狠狠打了孙翠花一耳光!    孙翠花家里是五间正屋,院子两边东西厢房各自两间,左边最边上的,是柴房,右边最边上的是工具棚子,满院子里,就这两处是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偏生歹毒的孙翠花就让顾晓窗带着张在喜的三个孩子住在柴房里。    “这孙翠花可真不是东西,那柴房能住人吗?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大房老婆留下来的根吗?”  有人窃窃私语,但多数都是骂孙翠花缺德的。    “在喜家的,你想住哪儿?”宋世英说话了。  说着,眼神挑衅地瞪着孙翠花,那意思,甭管小丫头说住哪儿,都行。    孙翠花嘴巴张了张,想说,正屋可不成,我们一家都住满了,但她不敢说,一说,就更证明她虐待大房留下的根了。    “婶儿,我们能不能住在这间厢房里?”顾晓窗拿手指了指左边的两间厢房。    “你想住厢房?”宋世英有点失望,她这会儿对孙翠花满心的厌恶,就盼着顾晓窗说,她想住正房,那她就叫老头子批准了,把孙翠花这个挨千刀的赶去住柴房,替着她家死去的小乖报仇啊!    “村长婶子,晓窗能有个不漏雨的地方住就知足了,再说也不该跟长辈争什么……”顾晓窗怎么会不明白宋世英的用意,但她想了,如果这回借着宋世英对孙翠花的仇恨住进正屋,别人会说她仗势欺人,她可向来不会让别人当枪使唤。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刚才她用微弱的精神力查看过了,左边的厢房里有一铺小炕,炕上竟还有一床八成新的被褥,更对她心思的是,以后指着在孙翠花那里吃饱是不可能的,她得另外想辄给仨小家伙弄吃的来,真的弄来了,把厢房门一关,他们几个在里头怎么吃都没人发现!    “成!你就住这厢房了!孙翠花,人家在喜家的小小年纪什么觉悟,再看看你……哼!”张文昌冷哼了一声,拎着篮子就往家去了。    宋世英拿眼刀子剜了孙翠花一眼,也抱着噶蛋子走了。    “顾晓窗,张玥这孩子被踹中了要害处,恐怕会有后遗症,不能干重活,得将养着……我等下会开些药给你,你每日里煎好给她服下,七天后再看情形怎样,决定下一步怎么给她医治!”姜红军给张玥检查后,说道。    “谢谢姜大夫!”顾晓窗看得出来这个赤脚医生不是个坏人,因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对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那是有隐意的。    “孙翠花,给钱吧!”姜红军转身对孙翠花说道。    “给啥钱?”孙翠花表示我不欠你钱啊?  “诊疗费,药费?怎么你不想出,那也成,我找村长去要……”  姜红军也没跟她啰嗦,直接说道。    “啊?你……你没事找他干啥?”孙翠花很清楚,这十天半个月的,她就别在村长两口子跟前露面了,不然绝对会遭殃。    “问他要医药费,不然怎么办?”姜红军一脸的不屑。“你不是不花钱给张玥治疗吗?村长不能眼巴巴看着村民死吧?”  “这个小贱人,我早该弄死她,省了现在还得费钱……”孙翠花恼羞成怒,却也无奈,只好乖乖地掏出一卷钱来,垮着脸问,“几毛?”    “几毛?孙翠花,你家钱是老母猪会下崽子啊?十五块!”  “啥?十五……块?姜红军,你咋不去抢呢?”孙翠花像被拔了毛的鸡似的,蹦起来。    “不给是吗?”姜红军也不跟她计较,只冷冷地问了一句,下句没说,孙翠花也知道是啥,气得抓狂,“姜红军,你这是趁火打劫……不得好死!”    “无所谓啊,好死赖死的不都是死?”姜红军原本不是村里的,搬来后因为会医术,就被村长张文昌推荐当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你……  孙翠花被气得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最后只有掏钱的份儿。  十五块钱,这简直比割他肉还要疼啊!    “在喜家的,我帮你把张玥抬进去!”接了孙翠花的钱,姜红军招呼顾晓窗,顾晓窗在心里为这赤脚医生点赞,谁说六十年代没有行侠仗义的,这赤脚医生就是啊!  两人把张玥抬进屋,放在炕上。    姜红军压低了嗓音说,“张玥没事儿,就是急火攻心再被踹中心口,暂时昏过去,我给她服下了一粒西药,她明儿个一早就能醒来,等下你去我那里,我给你拿一包草药来,这草药是保健的,吃了也吃不坏,你每日里熬上一碗,几个人分着喝了,强身健体!”    “谢谢你,姜大夫!”顾晓窗说道。  “这十块呢是给你的,你千万别让老乞婆给搜了去,留作不时之需吧!”说着,姜红军递给她一张大团结。剩下的五元,他揣入口袋,“这个当医药费……”    “姜大夫,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您的谢意……”顾晓窗被感动了。  “没事,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孙翠花太……唉,你们好好保重吧!”姜红军说着,就拉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传来孙翠花的声音,“得了不义之财,你可好生走着,别不留神掉沟里摔个好歹出来!”    “呵呵,孙翠花,这你就放心吧,我就是真掉沟里,也有你垫背,谁让你比我坏呢!”姜红军压根不怵孙翠花,随随便便怼了一句,就把孙翠花给堵得哑口无言了,直到姜红军走出大门,她才回过神来,大骂道,“你个不要脸,钻寡妇门的腌臜货,真当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啊,我呸,谁不知道你是看上那小贱货了!小贱货,我可告诉你,你敢做对不起在喜的事儿,我绝对绕不了你,我会把你那里撕得稀巴烂,让你……”    这通骂,简直是脏话大语录,顾晓窗听着听着就乐了。  张煜一看她这样表情,以为是被气坏了,扯扯她的衣角,“小妈,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她骂的都是自己,这自己骂自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不可笑吗?”    “嗯,可笑!真可笑!”张煜自然不懂佛语上说的,骂别人等于骂自己,去了五成的福运,却招来了十成的霉运,这就是失口德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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