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人满腔怒火也有人对此乐见其成，长安城暗流涌动，关注此事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谢婉不爱去想这些，种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谢婉还是顾忌谢夫人的，不然换作以前，有人敢在她身上动歪脑筋，谢婉早就不留情面动手了。　　　　因此回到国公府，谢婉看她娘的眼神很是哀怨。　　　　“怎么了这是？”谢夫人瞅着她蔫蔫的闺女，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吓着了？”　　　　“不对啊，”没等谢婉说话，谢夫人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你这丫头不吓着别人就是好的。”　　　　谢婉也顾不得自怨自艾了，嘴角直抽，“娘――”　　　　“您可是我亲娘，有您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吗？”谢婉嘟着嘴埋怨道，觉得她娘对她存有偏见。　　　　“偏见？我觉得我对你了解的很到位。”谢夫人嫌弃的看了谢婉一眼，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谢婉磨了磨牙，很想大逆不道一回。　　　　“行了，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谢夫人没给她这个机会，摆摆手，催她赶紧走。　　　　“您都不问问今天的事？”谢婉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她娘这么心大。　　　　“问什么问？你没吃亏就行。”谢夫人不在意的说道，一边抬手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红，“快回去吧，明天还要出门。”　　　　“出门？我也要去？”谢婉无奈挑眉，也不再想今天的糟心事，她指了指自己，“去干嘛啊？”她娘可是很少带她出门的。　　　　“不是，”谢夫人朝她眨了眨眼睛，神秘道，“你明天就知道了。”　　　　见谢婉依旧狐疑的看着她，谢夫人怒了，没好气的指着门口，“清秋清秋，赶紧拉你们姑娘回去。还问什么问，你亲娘还能把你给卖了不成。”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谢婉说的，谢婉被她娘堵得哑口无言，但见她娘都不敢看她，谢婉盯着谢夫人头上的步摇，心头更加疑惑。　　　　等出了正屋，谢婉对着送她出来的静儿甜甜一笑，“静儿姐姐，我娘这一天都在忙什么啊？我看我娘很累的样子。”　　　　静儿没想太多，直接道，“夫人一天都在书房，没有出门。”　　　　　　书房？她娘可不是看得进书的人，谢婉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静儿只是主院的二等丫鬟，进不了书房，当下乖巧点头，“那静儿姐姐记得给娘点上安神香，让娘今晚睡个好觉。”　　　　“是，奴婢省得。”静儿笑着应了，“县主慢行。”　　　　……　　　　第二天一早，谢婉还没起床，感觉到有人拉她的被子，谢婉闭着眼睛一个翻身把被子压在身下，“让我再睡会。”　　　　　“睡什么睡，快起来。”一股大力把被子扯开，空气中有一丝凉意，谢婉不得不艰难的睁开眼睛，这绝对不是她房里的婢女，清秋等人没这么大胆子。　　　　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像出现了她娘，谢婉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瞪大了眼睛，“娘？！真是您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她心里奇怪她娘怎么会在这，谢婉自小领地意识就强，连她的房间里都只有两个大丫鬟才能进，她娘知道这点，也很少会来。　　　　“快点起来，都什么时辰了！”不等她再说什么，谢夫人就把她从床上挖起来，拖到梳妆台前。　　　　谢婉这时候才发现，她娘身后清秋等人都捧着东西恭敬的站成一长串。　　　　迎上她的目光，清秋低着头视而不见，不是她不想提醒她家姑娘，实在是夫人不允许。　　　　眼见求救无门，谢婉对化妆也提不起兴致，闭着眼睛任由谢夫人折腾。　　　　迷迷糊糊的，谢婉都快要再次见到了周公，被她娘给摇醒，谢夫人按着她的肩，让她的脸正对着菱花镜，谢夫人仔细看了看，最后满意的点头，“嗯，不错。”　　　　不错个什么啊，谢婉都要哭了，她抬手摸上了头上的镂空兰花珠钗，兰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清雅的香气，能够想象到她摇曳的身姿。然而谢婉却无心欣赏，她不敢擅自拔下，扭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谢夫人。　　　　“娘，好重……”　　　　实在是不能怪她，她当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但一直在家，很少出门，自然也没有什么需要慎重打扮的情况。唯一一次也是谢岚给她请了县主封号后她进宫谢恩，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能带的的首饰也不多。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扮的这么华丽。　　　　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飘逸又雅致，谢婉生得好看，穿上这身的衣裳，越发显得灵动可人，又带着一股芊芊弱质之感。“娘，”谢婉深吸一口气，“我能不去吗？”到了这份上她再不知道要去干嘛，她就是个傻子！　　　　“你说呢？”谢夫人向她慈爱一笑，年过三十，生养过两个儿女的她一点也不显年纪，和谢婉站在一起仿佛姐妹。　　　　感受到亲娘的威胁，谢婉明智的闭了嘴。　　　　见闺女老实了，谢夫人很满意，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别说今天这一身打扮把她身上的孩子气都冲淡了，“没事，你就当去玩。”　　　　撇了撇嘴，谢婉才不信呢，她最不喜欢和那些夫人打交道了，她娘除外。　　　　　　尽管满心不情愿，谢婉还是和她娘一起上了马车出门，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在一座僻静的茶楼停下。　　　　也不用跑堂的招待，谢夫人熟门熟路的上楼，径直进了一间雅间。　　　　雅间内不止一人，有两三位夫人，谢婉匆匆一扫，眼尖的在一众姹紫嫣红中寻到了一抹眼熟的鹅黄色，两人目光对上，曹玉的眼中也尽是无奈，相视一笑，都低下头做淑女状。　　　　谢夫人和早先来的几位夫人寒暄，又喝了一会茶，等到其余几人来齐之后才出了茶楼。　　　　曹玉拍了拍心口，走到谢婉身旁，“婉妹妹也是被谢伯母骗来的？”　　　　谢婉苦笑，抬手抓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叹了口气，“可不是，软的不行又来威逼。”　　　　“都是这样，听说孟伯母本来也要带阿绯一起来的，”曹玉和谢婉互看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那怎么没来？”倒霉的时候总想看别人和自己一样，谢婉杏眼微睁，环视四周，也没见到孟家的人。　　　　“不清楚，好像是孟伯母有什么急事。”曹玉摇了摇头。　　　　她又低声道，“你不常出门，因此不知道，来的几位夫人夫家都是武将，家中有儿有女，这是武将后院中夫人们私底下的活动。”　　　　谢婉抽了抽嘴角，私下活动？抱团？她摇摇头，难怪皇帝忌惮武将，连后院都这么团结，可以想象武将们之间关系如何了。　　　　　不过这些不关谢婉的是，谢婉拉着曹玉的手，讨好一笑，“姐姐还知道什么？”　　她看着曹玉好像知道很多。　　　　曹玉点了点她的额头，因着孟绯的关系，曹玉把谢婉当成妹妹照顾，她解释道，“我哥哥曾经参加过，他告诉我，待会几位夫人会带我们去逛街，等到了中午时分，会去酒楼，在那里和其他人‘偶遇’。”　　　　“偶遇”两个字曹玉特意加重了语气。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也尊重了年轻人的想法，但只适用于行事相对宽松的武将。　　　　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谢婉就头疼，她实在是没心思相看人家，尤其对象还是官家公子，忍不住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待会找机会溜走？”　　　　曹玉顿时摇头反驳，“不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她放软声音，轻声和谢婉解释，“这种场合离开会显得不懂事。”　　　　谢婉知道啊，她宁愿落个不懂事的评价，但一想到回去要面对谢夫人的黑脸，谢婉就打了个激灵，什么小心思也没了。　　　　　　曹玉看她这模样失笑片刻，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莫非婉妹妹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是没有的，谢婉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和这些长安闺秀的差别，她试探着问道，“姐姐不反对伯母文你相看？”　　　　“反对能有什么用？”曹玉没有发现，她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失落又有些理所当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有这么一遭要走的，只是成婚以后就没有现在自在了。”　　　　见谢婉诧异的看着她，曹玉不好意思的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脸颊微红，有些羞涩，“我这都是听舅舅家的表姐说的，嫁人之后再回娘家就是客人了。”　　　　这一点谢婉比曹玉清楚，尽管她现在看起来脸嫩，但她曾混迹江湖，见多识广，比曹玉等人要成熟的多。　　　　但让谢婉心惊的是曹玉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谢婉前世孤身一人，从未想过成婚。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必须要成婚的事实。　　　　否则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家人都要承受非议。　　　　谢婉难得拥有真心为她思考的家人，她不想让谢夫人承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