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班因为沈以诚的回归变得活分起来，足球队也重组了，他以前锋的名头受到球队一致热烈欢迎。　　于是某个周二，沈以诚攒了一场比赛，想在周三体育课的时候跟七班拼个高下。　　　　因为守门员临时生病请假，沈以诚不得不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挨个男生问：“哥们，想当守门员吗？”　　好在班里不着调的人是少数，大家纷纷以高考为由拒绝，一点没给沈以诚面子。　　　　眼看计划要泡汤，曹顾给沈以诚出了一招，说：“要不你去问问陈清？他篮球打得贼好，说不定足球也行。”　　“不问！”　　“咋了？认生啊？我去帮你问。”　　　　曹顾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喊道：“清哥！”　　陈清从书本里抬起头，转笔的手也定住了，一脸茫然。　　曹顾咧着大嘴，笑道：“我们缺个守门员，有兴趣吗？”　　　　“没有。”　　陈清果断拒绝后继续做题。　　　　沈以诚听完把手里的足球“啪”地扔向椅后，足球撞到墙的一瞬间反弹，打到陈清后背。　　一声闷响，他身子前倾......　　　　刚才还在背书的白小千“倏”地起身，把曹顾和沈以诚都吓了一跳。　　刚才她余光感觉球好像打到了人，可又不太确定，而且陈清一声不吭，手上的笔也没停。　　　　白小千瞪了沈以诚一眼，说：“你能不能别在班里玩球，打到人多疼啊。”　　“我......”　　　　这种情况，沈以诚怕是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所以还是不解释为好，但他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必须发泄一下，他把足球踢到一边，招呼曹顾去走廊。　　......　　　　小初高的课间走廊总是很热闹，有的疯玩，有的聚堆讨论游戏和动漫，但高三年组就不一样了，冷清得像无人的空巷。　　两人倚着窗台，沈以诚问曹顾：“这哥们什么来头？挺独啊！”　　“白小千家亲戚。”　　　　通过一周相处，曹顾已经完全倒戈陈清那边，一字坏话都讲不出，虽然他知道沈以诚特别想听。　　　　“啊.....是亲戚哪。”　　沈以诚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可下一秒曹顾又给他当头一棒。　　　　“好像两家父母是朋友，大白小千四岁。”　　“原来是大叔，那跟咱们凑什么热闹？！回家哄孩子算了！”　　终于被沈以诚逮到个机会对陈清进行人身攻击，要多损有多损。　　　　曹顾听着不太舒服，反驳道：“他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大，起码比我年轻，开学模拟考有两科还是单科第一呢。”　　比学习的话沈以诚实在没什么发言权，又不是搞网游......　　　　“三票你直说，他是不是追白小千？”　　“那我直说了哈。”，曹顾狡黠的眼神晃来荡去，没憋好屁。　　“嗯，说吧，小爷我受得住。”，沈以诚脚踩暖气片，一跃坐到窗台上，等结果。　　　　“没有。”　　“......操！”　　沈以诚知道自己被曹顾耍了，笑着骂道，可笑过又觉得不对，现在不追并不代表以后不追啊。　　　　想了想，沈以诚拍拍曹顾的肩膀，说：“老曹，你可是我这边的，白小千那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可得告诉我！”　　曹顾笑笑，指着头顶的广播，“上课了。”　　　　“那说定了，下次比赛我给你留VIP位置。”　　曹顾是网游资深爱好者，沈以诚倒懂得看人下菜碟。　　　　“快点儿！老宋来了！”　　曹顾并不上道，溜得比谁都快。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白小千从班长罗玮那要了班级邮箱的钥匙，打算去取《怪志》新一期订本。　　　　走出班级门口，她看见陈清迎面过来，下意识叫他。　　“诶！”　　陈清止住脚，“怎么了？”　　　　白小千将手中钥匙抛到空中，伸手去接的时候被手长的陈清先一步抓住。　　她踮脚去抢，陈清故意逗她，左手换到右手，他那逼近190的身高让白小千很有压力。　　银色钥匙链发出叮铃的响声，格外悦耳。　　　　“咳咳！”　　罗玮被堵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假咳。　　　　白小千尴尬一笑，把路让开，等罗玮走过去，她问陈清：“我去开邮箱，你去吗？”　　“好。”　　　　陈清随白小千来到一楼大厅，门口两侧各放着一个一人高的不锈钢铁柜，分成一格格的小抽屉，贴上标签，就是每班的邮箱。　　高三三班在最上面，白小千踮起脚尖，费劲巴力想把钥匙插进去，可没等她看见努力“成果”就被陈清抢功了。　　　　“撒手。”　　　　陈清站在白小千身后，把她整个人夹在邮箱和他身体的缝隙间，随着他前倾，距离越来越近，动惮不得。　　锁被利落打开，陈清把里面的信件和书都拿了出来，《怪志》随手递给白小千。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白小千明知故问，她想看看陈清会不会承认。　　陈清垂眼看她，嘴巴抿得严实。　　　　突然头顶灯光一闪，随即熄灭，不止这一盏，全校的灯都灭了。　　四周黑漆漆的，白小千用力抓着陈清的衣角，心跳声扑通扑通。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全校都沸腾了，呜嗷叫唤，鬼哭狼嚎。　　什么情况？这电停得也太蹊跷了吧。　　　　“白小千。”　　“......嗯。”，声音有点抖，像是还没缓过来。　　“你敢不敢把哥放开？”　　“不......不敢。”　　　　陈清低头，冲白小千挑了下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像只布袋熊一样，紧搂着他的腰，要不是停电，某人非得告她“非礼”不可。　　　　等她恢复意识松手，陈清俯身蹲下，把散落在地的书信捡起来，说：“走，回去了。”　　“......”　　　　本是一场稳赢的局，愣是被白小千这只菜鸟给打输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陈清给她订阅《怪志》这件事是事实，白小千考虑找机会还是要问清楚，然后把订阅的钱还给他。　　　　七块钱一本，一个月四本，一年就是三百多，唉，看来又要想办法从白主任那里糊弄点钱了。　　......　　　　摸黑回到教室，已经有不少同学背着书包往出走，看架势是全校取消晚自习的节奏。　　　　教导主任手拎一个老式扩音器，在走廊来回穿梭。　　“由于紧急电路故障导致学校区域停电，校方决定取消第二节晚自习，请各位学生早点回家复习，不要让家长担心，尤其是高三的学生......”　　　　白小千真是佩服教导主任，一个停电通知也能写成短篇作文，洋洋洒洒，念得分外激昂。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白小千费力把书本收拾完，因为她回来得晚，所以收拾到最后班里只剩她和陈清了。　　　　“诶！陈清......你还活着吗？”　　“活着。”　　那拜托你出个声音好不？　　　　白小千稍作平静，说：“我上高中两年，还是头一次赶上停电。”　　　　“白小千。”　　“嗯？”　　“你饿不饿？”　　　　不说还好，白小千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空落落的，她照着胃部拍了拍，说：“应该能装一碗拉面。”　　陈清笑了，在黑暗里并不真切。　　　　“那去吃拉面吧。”　　“好！”　　　　就在白小千兴致走高的时候一个人影儿突然站在门口，随即扩音器传来主任魔性的嗓音，“你俩咋还不走呢？！要留校值班啊！”　　“马上走，马上走！”　　　　白小千说完招呼陈清，把班级前后门关了赶紧撤。　　......　　　　“我们哪吃去啊？！”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距离晚饭刚过去两个小时，不过晚饭时候他俩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绿豆粥。　　　　陈清三年没回来，对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虽然不陌生，但是城市发展速度快，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就消失了，比如他刚想来以前他和白小千经常去吃的那家拉面馆前几天贴上了拆迁条。　　　　“要不......”，陈清站住脚，指着回家的方向说：“去我家吧，前两天阿柒他们来吃火锅，还剩好多东西没吃完。”　　“太好了！”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美食是白小千的最爱，那非火锅莫属，只是上高中后她妈为了营养能健康、丰盛地供给，很少带她去外面吃饭。　　　　两人风风火火往家里赶，白小千好久没见过这时间的明川街道，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三两结伴的人群，还有天上唯一能看清的启明星。　　这一切都让人觉得分外舒服和亲切。　　　　转了个街角，陈清忽然慢下来，白小千也调整速度。　　　　“白天沈以诚是不是拿球打你了？”　　“他不是故意的。”　　“那就好。”　　　　白小千无意提起沈以诚，只是想关心一下陈清。　　　　“他追你吧？”　　陈清问得直接，一点缓冲都没给白小千留，她戛然收住脚步，直接招供：“是，他追我。”　　“多久了？”　　“两年。”　　　　此刻的陈清在白小千心里的化身不是夜礼服假面，也不是黑猫警长，而是白主任的翻版。　　　　“那你呢？”　　这几个字从陈清嘴里平淡如常地问出，然后拽着她的书包就往马路对面带。　　　　“我？我怎么......”　　白小千一脸疑问，虽然她不喜欢沈以诚，但还没谁明目张胆地问过她的感受。　　　　“没事。”　　陈清越卖关子白小千就越着急，连车都不看了。　　　　“你怎么这样啊？！”，白小千气得跳脚。　　　　过往车辆发出几声急迫的鸣笛声，顺带淹没了陈清的回答。　　“我以前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知道的，白小千。　　所以我违背从前说过的话，所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