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比赛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　　期间白小千无数次眼花缭乱，看着屏幕上几个小人儿打来打去，也分不清哪个是沈以诚，哪个是何大河。　　　　不过相比白小千的外行，陈清全程都很专注，白小千没好意思打扰他，但从偶尔攥紧的双手和紧蹙的双眉间能捕捉到他的紧张。　　　　“现在哪队更有优势啊？”　　“追你那个。”　　陈清说得不情不愿。　　　　白小千被答话噎得够呛，但也正因为是事实，她才无言以对。　　　　“那需要比几局……”　　白小千话没说完就被陈清堵住了嘴，他揽着她的脖颈，食指与中指压唇，让她噤声。　　　　“安静点儿，乖。”　　陈清说完手撤回去，继续刚才的紧张状态。　　　　大脑一片空白的白小千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愣神地望着比赛区，不可控制地回味陈清指尖的温度。　　有点凉，有点干，剐蹭时还有烟草香。　　　　讲真的，从不抽烟的她竟然觉得很好闻。　　　　剩下赛程白小千一字未讲，乖得像只小白兔，等最后结束的时候她才终于从台上人的表情中清楚战局，沈以诚那队赢了。　　　　他和队友一齐起身，向观众席鞠了一躬，最后眼神定格在白小千身上。　　　　场内一些穿着和曹顾一样衣服的人欢呼起来，带动全场气氛达到高/潮，震耳的尖叫宛如山风呼啸，长久高涨过后人群才开始退场，而这时灯光突然暗下，台前有人大喊一声：“白小千！”　　　　人群一下静了，转瞬是排山倒海的议论声，大家纷纷转头，试图寻找这个人名的真身。　　　　几秒钟后，沈以诚弯腰，从电脑桌后面拿出一个超大号的盒子，打开后数不清的气球升起来，乱入众人眼。　　气球是粉色和白色的，绳子末端被沈以诚牵住，不断挥手。　　　　“沈以诚喜欢白小千！”　　“沈以诚喜欢白小千！”　　如此高调张扬的表白引发场馆第二次欢呼高潮。　　　　白小千站在沈以诚正对面，有点不知所措。　　　　最开始沈以诚追她的时候写了十封情书，别看他学习不咋地，字写得倒是挺好看，再后来就直接用短信、电话，还有吃饭和看电影招呼了，两年下来套路就那几个，不过正因为过往习以为常，今天他的举动才格外震动。　　　　“白小千。”，陈清适时将愣神的她拉回来。　　“嗯......嗯？”　　“动心了？　　　　白小千慌得一批，结巴道：“没啊，谁...谁动了？”　　陈清转头，冷峻的眉宇一挑，说：“那你眼神乱晃什么？” 　　　　这时候白小千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能说自己慌张是怕陈清对自己和沈以诚的关系有误解，因为可能站在陈清的角度，那并不碍他的事。　　毕竟书上说过，所谓单恋是一个人的欢喜。　　　　陈清双手插兜，转身面对着白小千，说：“喜欢你就上台，不喜欢就跟我走。”　　说完，陈清随着人群的方向离开，他背后，沈以诚手扯气球走下比赛区，直奔白小千。　　　　整个场内顿时形成两股无形的气流，除了被表白的姑娘，其余人全是看客，等着谁胜谁负。　　......　　　　会展中心外面，何大河递给陈清一支烟，他刚抽了两口，陈清手上就只剩烟头了。　　　　“闹心啊？闹心就说出来，抽那么猛干啥？”　　此时何大河身上的标签除了是陈清朋友以外还有他本身的属性——男人，所以他也了解男人。　　　　陈清没说话，又拿去一根，点上。　　　　看这架势，何大河觉得“大河课堂”是时候可以开讲了，他以交过五个女朋友的过来人身份教育陈清，说：“你那小青梅的确漂亮，但是喜欢你得说啊，要不你不是白回来了？”　　“还不是时候，马上高考了。”　　　　公理般的解释，陈清明白，何大河自然也明白，但他还有话讲，“里面那小兄弟今天挺男人哈！”　　语气到位，刺激也到位。　　　　陈清斜眼看他，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烟圈。　　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何大河笑得贱兮兮，说：“但他没你帅。”　　一码归一码，今天比赛输了，何大河暂时把沈以诚拉进了黑名单，不过技不如人这点他承认。　　玩电竞的人都明白，菜是原罪。　　　　第二根烟又被陈清几口抽完，准备扔的时候白小千跑来了，气喘吁吁。　　　　“你干嘛走那么快啊？里边人好多，特别挤。”　　白小千说完冲何大河笑笑，然后扯着陈清衣角就要走。　　　　何大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特意问她：“诶！你答应那小子了吗？”　　白小千装傻，“答应什么？”　　　　“表白啊！”　　何大河做了个吹气球的姿势，然后佯装用手牵着气球递给白小千，还不忘优雅收尾。　　　　“滚！”　　陈清骂完何大河，手搭在白小千后脑勺上推着她往前走。　　......　　　　没了何大河的聒噪，世界仿佛降低了一半分贝。　　白小千不太活分的小心思此刻高速运转，她需要向陈清解释吗？可是她既然跟出来，已经代表不喜欢沈以诚了。　　嗯，那应该不需要解释了，她想。　　　　“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沉默两分钟后陈清先绷不住了。　　“没啊。”　　　　白小千还在为刚才的等量代换沾沾自喜，压根儿没感觉到陈清情绪不对。　　　　“你确定？”，陈清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忍再忍。　　“呃......沈以诚这个神经病，弄那么多气球吹着多费劲啊！”　　“气球是买的。”　　“那也太浮夸了，休想套路我！”　　　　白小千故意这么说，还不时拿眼睛斜瞄陈清，观察他的反应。　　除了冷脸，别无其他。　　　　望着头顶的大太阳，白小千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咱俩去哪啊？”　　“图书馆。”　　“那得快点走，估计没位置了，诶？你化学卷做完了吗？填空第一题我就卡住了......”　　　　白小千喋喋不休，生怕被陈清逮到空闲时间问什么。　　　　身后，本来应该消失的何大河突然又嚷嚷起来，陈清先白小千一步转身，看到刚才比赛的两队人马面对面站着，貌似情况不太对。　　　　捕捉到白小千的身影，沈以诚从队友身后走出来，朝她挥手，。　　陈清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回去，他身板挺直，挡住了沈以诚的去路。　　　　“同学，让一下。”　　沈以诚左右挪步，都被陈清挡住了，此刻，他手中好看又浪漫的气球在陈清眼里就是一片待拆的危楼。　　　　“对不起请让一下。”　　即使很生气，很愤怒，沈以诚依旧不想在白小千面前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他情愿违心地迁就。　　　　陈清自上而下俯视，有点冷傲。　　　　沈以诚摆出“好说好商量”的姿态，说：“这位大哥，麻烦给个面子，我要去上海了，到这学期结束之前可能都见不着她。”　　陈清眯了眯眼，沈以诚又说：“你看你比我大四岁，要不就给小弟弟行个方便？”　　　　沈以诚表面嘴角上扬，实则心里响鼓重槌。　　陈清没说什么，稍后一步，给他让了路。　　　　屏障挪到一旁，沈以诚拽着气球跑到白小千跟前，色彩随风乱飘，但各个向上，企图攀升。　　　　“你快回去吧，我不能要你的气球。”　　白小千站在路边，有点儿干着急。　　　　沈以诚盯着白小千，而她眼神左右飘忽，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　　　　“我今天比赛赢了。”　　“......那恭喜你。”　　“谢谢。”　　　　沈以诚笑容微僵，手指用力攥着细绳，说：“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白小千第一反应，“你不是赢了吗？”　　“对啊。”　　　　赢了就不会走了呀。　　白小千清楚记得沈以诚邀请她时说的话。　　　　沈以诚晃了两下气球，说：“我指的是去别的地方，我没退赛。”　　“去哪？”　　“上海。”　　　　白小千跟父母去过上海，所以她知道明川到上海的距离。　　两千多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太远。　　　　白小千不是一点难过都没有，她收回刚才的心不在焉，说：“嗯，祝你一路顺风，万事胜意。”　　沈以诚笑笑，“就这些啊？还有别的吗？”　　　　白小千虽然语文不错，但眼下让她马上想出别的词也有点蒙。　　“嗯，莫愁前路无知己......”　　　　本以为一本正经的念诗会逗乐沈以诚，可他眼里晶莹闪烁，目光晃动，狠皱了下眉头之后头别过去。　　不过转瞬还是笑了。　　　　“来，离别礼物，不许拒绝我了啊。”　　沈以诚说完把手中的绳子塞给白小千，随即大手一挥，说：“等我回来你要是跟别人好了，我就再把你追回来，说定了啊！”　　　　大概青春本身总要承受这样的疼痛，沈以诚也不例外，他不是不知道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可他不信，也不顺从命运安排。　　　　偶尔比赛不利的时候，他都会想一想白小千，只要想到她，手下的反应速度好像都提高了好几倍。　　　　所谓年少的爱情，没有成人那般轰烈，却也一样能给人勇往直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