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侍候的佳儿,犹豫了一下,而后低声道:“方才王爷看您,您正好在想事儿,所以王爷可能是……”    “生气了?”陈清瑶接话道。    佳儿点了点头。依照常理,这刚成亲王爷如何也不能甩了王妃,自己去书房的。这让府里的下人们瞧了,王妃在府里如何能够立足啊!然而想到昨夜王妃将王爷赶出洞房的事儿,这还真的不怪王爷的。    “……”陈清瑶轻叹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陈清瑶也是明白,因为自己的缘故,想要那么快让杨治绗相信她,怕是不可能。自己方才是也是一时疏忽,让好不容易有些改善的关系,顿时打回了原形。    ‘男人说起来比女人更加受不得刺激,谁让他们好面子呢!损了颜面的男人不是恼羞成怒,就是一蹶不振。所以咱们女人为了省事,一定不要做损他们颜面的事儿,不然哄孩子都没他们那样麻烦。’    不知怎么的,陈清瑶脑中突然想到这样一段话,只是她忘了究竟是谁说的,可能是在做游魂的时候无意中听的,又可能是曾经有谁特意对她说的。    哄孩子啊~!陈清瑶摇了摇头。想当初,杨治绗一直没有孩子呢!    回到主屋,卸下一身的行头,陈清瑶正要休息的时候,忽听方成正在外头候着。    让阿敏请了方成进来,却见方成身后还跟着两个抱着两摞账册的仆子。    “依着王爷的吩咐,老奴将府里所有的账册以及钥匙交予王妃,还请王妃点收。”方成恭敬的说道。说完,便让那两个仆子将账册方与桌上,自己也从怀里掏出几串钥匙。    陈清瑶一愣,当初是自己来了一个月之后,杨治绗才让她掌管中馈,现在竟是早了,看来之前的示好也并非没有用。    方成微微抬头,见她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看,面上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好像本该如此似得。方成暗暗点了点头,虽是脾气坏些,可这气度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的。然而方成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陈清瑶在接手之后,承王府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他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儿。如今陈清瑶这般淡定,也不过是有了曾经的经验,现在心不慌罢了。    有过经验,自然驾轻就熟,更何况还是同一个地点。陈清瑶在听完了方成对府里情况大概的说明之后,便让他将府里所有丫鬟仆子召集到主院。想着之前杨治绗交代,任何事由着王妃,方成便依着陈清瑶的话,将府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叫来了。    众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院中,等着这位新上任的王妃训话。然只见王妃坐在檐下,没有亲自训话的意思。这时,佳儿拿着方成刚默出来的府里规矩一个个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了一遍。    “王府的规矩你们也都听明白了?”佳儿高声问道。    下首众人躬身应道:“听明白了。”    佳儿向在一旁品着茶的陈清瑶微微躬身,而后继续道:“我叫佳儿,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七岁入陈国公府侍候王妃,如今已有十年。”    一旁的阿敏上前一步,往下瞧了一眼。“我叫阿敏,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六岁入陈国公府侍候王妃,如今已有九年。”    二人说完,看向方成。方成眨眨细眼,立时也明白了,王妃这是在点人头呢!    只见他小步上前,向陈清瑶拱手行礼。“奴婢方成,七岁入宫。九岁起在王爷身边侍候,如今已有二十年。蒙殿下不弃,如今为府中总管事。”    陈清瑶点了点头,微笑道:“方管事辛苦,今后这府里还要多仰仗你。”    方成忙道不敢。    接下来其余人也就随着一个个的开始说着自己的履历,各处管事在报完名号之后,陈清瑶也会突然开问。比如厨房每日炭火木柴损耗;府中每日粮食用度;府中田产每亩能收多少粮等等。陈清瑶问着,手里还在翻着账本和册中的记录。    最苦的便是管库房的黄嬷嬷,陈清瑶竟是问了几个库□□有金银玉器各有多少。若问共有多少物件,黄嬷嬷还能说出个数儿,可这么一问,便干瞪眼了。    陈清瑶也不为难,只是说让黄嬷嬷以后注意。然黄嬷嬷回去之后,莫说是各种材质的物件的数量,更是将有几个镯子、金的几个、玉的几个,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都一一记了个清楚明白,这便是意外的收获了。    杨治绗听完方成的回禀,点头表示知道了。方成离开之前,又道:“王妃让奴婢问问王爷,说晚膳要摆在哪里?”    杨治绗剑眉一挑,看着方成。    方成又躬了躬身,道:“王妃的意思怕是想和您一同用膳的。”    虽说作为承王府的老人,对初来乍到的王妃一来就将王爷赶出洞房这种事儿很是不满,可王妃既然示好,那他也不愿他们两人真的闹的不可开交。毕竟王妃已是主母,琴瑟和鸣,他才能有机会侍候小主人不是。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杨治绗摆手说道。    方成也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杨治绗翻了两页书,却是一个字也瞧不进去。想着方成所禀,心中不免生疑。陈清瑶是他回京之后,向父皇唯一所求。少年时相遇后的挂念,回京之后知道她还未议亲的喜悦,陈清瑶的性子如何他又怎能不清楚?    陈清瑶不喜继母,众所周知。即便那陈国公夫人是个好的,凭着陈清瑶爱憎分明的性子,如何会和愿意学习主持中馈之事?而今日她行事倒颇有些章法。依着陈清瑶的态度,本是企图抗旨也不愿意嫁给他,当夜又是闹成那般,为何会突然向他示好?还有对那包氏,早就听闻陈清瑶在包氏那里凭装乖巧,今日却似是无意的给甩了脸。    这一切有些太过不正常,却又让他多了一丝期盼。    -    “王爷派人传话,说在厅中用膳。”阿敏禀道。    “知道了。”放下手里的账本,陈清瑶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    一旁侍候的佳儿则道:“王妃,还是明日再看吧!万一熬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    陈清瑶轻笑一声,而后说道:“佳儿,你去厨房,就说照着王爷喜欢的准备。”    佳儿应下,给阿敏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阿敏得了叮嘱,便立即上前,开始整理桌上的账本。    陈清瑶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做的好主张。”    阿敏故作委屈道:“奴婢也是担心王妃。等王嬷嬷能起身了,知道奴婢没有劝着王妃,定会怪罪的。”    陈清瑶顿了顿,问道:“王嬷嬷可是好些了?”    从醒来到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杨治绗的事儿,竟是忘了自己陪嫁过来的嬷嬷。想到曾经一直劝着自己,临终之时都担忧她的王嬷嬷,陈清瑶心中生出一阵愧疚。    “请过郎中看过了,说是没睡好觉,让她多休息两天就好。不过王嬷嬷不放心王妃,说明儿就来侍候。”阿敏说道。    陈清瑶想了想,说:“虽然辛苦,但明天归宁实在缺不了她。晚些时候你再去看看,如是王嬷嬷好些便给她说一声。”    “哎!奴婢晓得了。”阿敏躬身应下。    就要见到父亲了,多少年了?当初是没有回去,那个时候陈清瑶是恨他的。    她恨父亲不管自己的意愿,逼她嫁给杨治绗,却是忘了即便皇帝如何信任父亲,但圣旨岂是轻易能够更改?父亲疼她生母早亡,平日里由着她任性,可皇帝的赐婚他们陈家谁都没有办法。在她被赵卓尔借养病之名软禁宫中之后,父亲离奇暴毙,而那从未被她尊重过的继母,一身孝衣跪重阳门前喊冤叫屈,要让杨治臻交出人来,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自尽身亡。宫中借口她病逝,便要封棺发丧。    继母带着府中府兵,强行开棺。在看到她颈上伤痕之后,继母在宫前大骂皇帝无耻,最后竟是一头撞死在宫门之前。    杨治臻本是以贤名得到众臣的拥戴,而毒杀忠臣、欺辱兄嫂的事情暴露之后,贤名尽毁。继母的兄长率西北驻军在西北起事,父亲曾经的下属均响应,大兴朝就此陷入了近十年的战乱。记得当时史官将它称为“陈氏之祸”,而曾被称为贤王的杨治臻死后谥号‘伪’。    还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    杨治绗看着饭桌上摆着的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品,下意识的望向一旁的陈清瑶。    陈清瑶凤眼微弯,语带讨好道:“除去早膳,这可是你我第一次在家里吃饭。殿下可是喜欢?”    “……”杨治绗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视线,没有回答。他拿起筷子,说道:“起筷吧!”    没得到回应,陈清瑶倒也不气馁,拿起公筷颇为殷勤的搛了一块肉放在杨治绗的碗里。杨治绗手上动作一停,见陈清瑶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找太医给陈清瑶瞧瞧的。    见杨治绗将菜吃下,陈清瑶面露喜色,才开始端起碗吃饭。    “可否劳烦殿下为妾搛菜?”陈清瑶将碗往前一伸,礼尚往来,也不能就她夹菜啊!    一旁侍候的阿敏刚想上前,佳儿忙将她拉住。两位主子之间,咱们跑去掺和什么啊!阿敏见佳儿对她使眼色,呆了呆,随即便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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