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武元年,武帝篡位登基,放纵亲信武力屠杀曾阻止他登帝的所有朝臣甚至殃及满门,首当其冲的就是曾拥护齐王的宴王赵佑离一家。    大将军廖成忠将宴王府团团围住,曾经繁华一时的王府转瞬残破不堪,府内老小全数带走压入死牢等待行刑。    所有人都被戴上了枷锁,就连未满两岁的小郡主也没逃过一劫。    “娘亲,我们要去哪儿?”小郡主哭腔满溢的扯着楚涵嫣的衣襟问道。    楚涵嫣不知该如何对天真烂漫的女儿解释这即将发生的悲剧。    “去哪儿?当然是送你们去死。”没等楚涵嫣想好答案,从旁路过的廖成忠便开口。    小孩子就算再天真,也知道对方的话不好,便哭唧唧地闹起来。    “我不要,我要父王,我要找父王。你是坏人,我要让父王打坏人。”    小郡主赵寻语是赵佑离的唯一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是在赵佑离的娇宠下成长,养成了遇到事就找父王解决的性子。    “我是坏人!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坏人。”廖成忠冷笑道。    说罢,廖成忠单手拎起小郡主娇小的身子,双臂向前一扔,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地上。    “淳儿……”楚涵嫣挣脱押解的士兵,冲向女儿,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鲜血淋漓小身子,然而无论她怎么唤着,孩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已经了无生气了。    悲痛欲绝的她只能抱紧孩子的躯体,仰天恸哭。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反正大家都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有什么可哭的。”一 旁的侧妃卢氏,上前撕扯怒骂着她。    “现在大家都要死了,你哭什么?你女儿不过就早死了几天,你嚎什么?”卢氏本就看不顺眼王妃母女,平时顾忌着王爷的偏宠,不敢对她不敬,如今就不用再装了,反正都要死了,还怕什么,直接上手厮打解恨,哪知竟被狠劲地推到。    “你滚开!”楚涵嫣忽而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留下两条血痕。    被扇的卢氏脸上两道血痕,刚想回击,便看到楚涵嫣放下孩子,站了起来。那小心翼翼神情与动作,放佛孩子只是刚睡着一般。    楚涵嫣缓缓站起,一双血色眼眸,死盯着叫嚣的卢氏, “没做过母亲的你,又怎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还有,就算是被灭门,我也是当家主母,你一个妾,哪来的资格教训我。”    卢氏从没见过如此她有如此激烈地举动,一时间目瞪口呆,不会还嘴了。    楚涵嫣绕过呆住的卢氏走向廖成忠,血眸直视,“还有你,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也是有儿女的人,这么做就不怕老天的报应吗?”    廖成忠看着眼前瘦弱苍白的女人,嘴角不屑地抽动,不屑地说,“报应?凭你?我等着。”  ……    新皇雷厉风行,自抄家起第三天便将王府满门拉至街口斩首。    刑台上。    “午时已到!”监斩官喊道。    粗麻赤红行头的刽子听到命令后,分别走到犯人身前,双手举着刀,等待着行刑命令。    一声声行刑命令的下达,府内老幼的人头一个个滚落,鲜血染红了整个刑台,最后只剩下了宴王夫妇。    “嫣儿,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一定护你们母女周全。”一身血痕的赵佑离,满眼歉意和不舍的看着楚涵嫣。    “王爷……”她刚开口,只听见远处台子的又一声令下,“行刑!”    刽子手中的刀已然落下,鲜红猛然喷溅,王爷的头便到了自己面前。    楚涵嫣呆呆地望着那双满怀深情的眼眸,一段段往事浮现眼前,他对自己好,二人生活的温馨,一家三口的快乐……    “王爷,若有来生,我依然会做你的妻子。”一行晶莹顺势留下。    ……    落秋院,左仆射楚大人家最破落的院子。       褪色的纱幔,缝补的被褥,掉漆的床杆,老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穿着半旧寝衣的少女。     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紧闭着的眼睛无章地转动着,眉头蹙起,仿佛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紧紧咬着的唇瓣迅速张开,被子里的手臂胡乱地抬起乱抓,“不要,淳儿,不要,王爷……”       过了好一会儿,床榻上的反复扑腾喊叫,脸色苍白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泪迹连连的双眸,茫然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这里,这里是,怎么会?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茫然地望向半旧桌台上燃着的半根蜡烛。    这里,怎么是这里?    竟然是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楚涵嫣立刻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居然还在!自己不是死了吗?自己不是随着宴王一道问斩了么?怎么会躺在楚家的偏院?    她清醒地记得,记得自己看到宴王的头滚到身边,看到他眼中的不舍,记得那刀面划过颈项的冰凉感……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代嫁,生子,问斩都是自己一场梦?    这时一个粗布衣衫的丫鬟走了进来,见到床上的人醒了,面带急切,放下手中的面盆,跑了过来。       “姑娘,您终于醒了。”       “绿,绿盈?”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使劲儿得眨了眨眼,真的是她!    少女的眼泪如决堤一般,汩汩涌下,任由对方怎么擦也擦不干。    真是绿盈!这个从小陪伴自己,忠心耿耿、亲如姐妹的丫鬟。从小自己哭泣的时候,她都是这么温柔,这么细致的给自己拭泪,这感觉绝对错不了。    可是,绿盈不是也被砍头了吗?     她怎么会在这?难道她也没死?    绿盈在这里,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里?王爷是不是也在这里?    “绿盈!”少女伸手抓住绿盈的手腕,急切地想询问其他人在何处,“王爷呢?王爷在哪里?”    “姑娘,您在说什么,什么王爷?您在说什么?”绿盈紧紧地扣住她的手,问道,“您是不是还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不,不要走!”一见绿盈要离开,楚涵嫣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怕她一离开,这场幻景就会消失,只能死死地拉住她。    “啊!”绿盈痛苦地叫了出声,只见她撤回了手臂,缩到了身后。       “怎么了?”少女费力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拉过她,掀开洗得发白的衣袖,只见满是暗红色痕迹的胳膊上有添加了青红相间条痕。     “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少女焦急的问着。    “是夫人,前两天您病了,我求她给您请大夫,惊动了老爷,被夫人责罚了。”少女听了缘由,更加伤心,竟然是为了给自己请大夫而挨了打。    “姑娘,您别哭了。您这一病,都昏迷两天了,吓死绿盈了,您在这么哭下去,万一再病了,绿盈可怎么办啊。”绿盈满脸是泪地劝慰着她。    生病?自己只是生病?不是死了吗?    “你可终于醒了啊,不就是染个风寒,也能在床上装死躺上这么些天。这么冷地天还得劳烦我过来看你。”    门外走进一个身穿艳红色狐毛蜀锦绣金丝披风,手捧暖炉的少女。    这少女正是楚涵嫣的异母妹妹楚涵瑾,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见了她都会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走,根本不敢随意吱声,生怕说错了某些话,不仅要受训教训,严重时可能还有继母的辱骂。    然而此刻的楚涵嫣,并非之前的楚涵嫣,现在的她已然是重获新生的人,虽然刚刚苏醒,还未理清现实,但当了好几年王妃,又刚刚发生惨案的她,哪里还会是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    “既然看过了,就不劳烦妹妹大驾,”声音嘶哑而清冷,“绿盈,送二姑娘出去。”    “楚涵嫣,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一定会后悔的。”楚涵瑾狠狠地跺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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