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狐死首丘 *** 匈奴统万城,迎香阁。 一抹婀娜身姿,倩影娉婷,在帘幕与水波纹之间,幽幽浮动起;浴池内馥郁芬芳,浓雾袅袅。 “霖雨姑娘。” 两位身着统一胡服的匈奴丫鬟,她们各自拿着华美的服饰与首饰,轻手轻脚地将它叠在浴池旁的雕花木柜上。 其中一位稍年长点的丫头,低眉顺眼,她行事谨慎低调,语气也向来中规中矩,“大王请您今晚去他毡房里做客,这是他亲自给您挑选的服装。” “你们办法推掉,就说我病了。” 霖雨揉了揉太阳穴,暗暗打起哈欠,她对王公贵族一点兴趣都没有。 “姑娘,您先别这么快就拒绝!” 另一位丫头生性外向活泼,立即口无遮拦地开口道:“好像左贤王、右贤王、大王子等,他们今晚都会去!我听闻大王还准备带一赵国俘虏,以供众人观赏。” “姑娘,您可要好生准备!到时候大王一高兴,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好吧……” 霖雨垂眸,用手盛起一瓢清水,缓缓倾泻而至;水中的花瓣,顺带着散落在她迷人的蝴蝶肩上,肤若凝脂,玉貌花容。 她心止如水,神态本慵懒而闲散,但听到那丫头一提及到赵国俘虏后,峨眉宛转。 随后,一阵音韵恬净的女声,从池内高高飘荡到她俩耳畔旁,“你们现在可以退下了。” “是。”两丫鬟双手交叉在两肩,恭敬地行礼退离。 霖雨对着帘幕外,弹指一挥,换穿的服饰与首饰便统统飞到她手上;霖雨抱着衣服施法原地转一圈,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宛若瀑布般垂落至腰间 ,眨眼间,那身衣服便已经换到了她身上。 “死旺财,快别睡了。” 霖雨冲到旺财的狗窝旁,顺手揪起它的狗耳朵。 汪汪汪!—— 霖雨,你这个粗鲁的坏女人!!! 旺财吃痛睁眼,冲着她獠牙咧嘴地大叫几声,它气呼呼地别过头,明摆着不想理睬她。 “你不用担心,现在边上没有外人。” 霖雨蹲下身,两手轻松地托起下巴,眉眼含笑地注视它道:“今夜狄白会被匈奴王带到毡房内,并叫上他家男眷,好像是要举办个庆功宴来着……” “然后,匈奴王还特地叫上我,去即兴表演。” “旺财,我现在真的超感激哮天犬检举你偷吃月亮!” 霖雨轻挽起唇,齿如瓠犀,面若桃花。 “若不是你因被它检举,而被天帝贬下凡,我又恰好化作你身上的一根黄毛,顺带着溜进了凡间;我这回,肯定还呆在九重天上,只能偷偷施法保护狄白,最多搞个幻影接近他,而不能如此近距离的与他接触。” “别说了,都是我太过贪吃惹的祸啊!” 旺财左右巡视了下四周,确定四周果真空无一人后,才说起人话。 它哽咽了几声,愤慨道:“哼,都怪那只狗胆包天的哮天犬,居然敢向天帝告我的告状!等我再次回到九重天之日,一定要去揍死它!!!” “旺财,这叫因祸得福!你看看,我们在九重天上的日子多无聊呀!你整天除了吃就是再吃,胖都要被胖死。” “可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喜欢之前从早吃到晚的日子……” “算了,我们还是先谈一下现在的正事吧。” 旺财一本正经地轻咳几声:“你打算表演什么?在我的印象里,你除了武功修为略高外,对唱歌与跳舞完全一窍不通。” “呃,你这不是废话么。” 霖雨眼睛一眨也不眨,想当然地回答说:“我就是不知道晚上要表演些什么,才过来问你的嘛!” “真搞不懂,你既然不会表演,为何还要在凡间化作一名头牌舞姬?” 旺财用后腿蹭了蹭屁股,努嘴吐舌道:“哼,我叫你爱出风头!你难道还真当你这职位,只是一个摆设?你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关我啥事?” 霖雨双手合十,小嘴微微往下撇,露出副惹人怜爱的表情,苦苦对它祈求:“好旺财!我现在置身于凡间唯一信任的好朋友,便只有您了;所以求您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帮忙出个主意。” “事成之后,我定会赏你几大块圆骨啃。” 旺财瞬间精神了起来,它不禁两眼泛光,晃起尾巴,嘴里还流着哈喇子,豪爽地答应了她:“好!一言为定!!” 霖雨叹了口气,“欸,要是这世上有一套既简单易学,又能惊艳四方的舞蹈,就好了。” “其实……有倒是有。” 旺财陷入的深思,缓缓开口道:“我曾在九重天的天书阁里看到过,好像有一类叫广场舞的舞种来着的,经典曲目有《最炫民族风》、《小苹果》等,但这貌似是三千九百多年之后才流行的舞蹈。” “广场舞需要好多个人同时一起跳,才能达到惊艳四方的效果……” “旺财,你知道广场舞怎么跳吗?再说,你一时之间,从哪儿搞到这么多伴舞?你这馊主意,等同于在放屁!” 霖雨扶额,感觉它把话越描越黑,她悻悻咬牙离去,“算了!我还是不指望你了,你比我还要不靠谱。” *** 匈奴统万城,王族毡房。 该房子远看是宽大的弧形,屋顶墙壁全由兽皮与布料加工而成,多根粗树干堆垒捆成屋梁状。 室内温暖如春,匈奴单于坐的皮垫后方,中间高挂着骨雕羊头装饰品,两边各种插着一把宝石黄金匕首。 左右两排是留给宾客坐的位置,地上垫着高贵的红色暗纹大地毯,边角处摆着四座鎏银青铜灯,火光彻亮。 匈奴单于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烤架上的生肉还未烤熟,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命人拿着小刀切开,再大块大块地送入他嘴中。 边上的王公贵族也酣畅淋漓地吃肉喝酒,笑语晏晏。 唯有被绑在匈奴单于边上的狄白,面若冰霜,神色淡漠,对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 “狄大将军,你不必一直这样站着,你现在可以跪坐在孤王边上。” 匈奴单于今日心情大好,随手重拍了下边上的空地,他当着王公贵族的面,好声好气地大声喝道。 狄白不屑地仰头,浑身散发着一股傲视群雄的高傲气场,对他置之不理。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见状,也纷纷赶热闹地盯着狄白看。 匈奴单于感觉面子上过意不去,他的脸刷地由黄渐涨红,最后变得铁青。 单于奋力拍桌,狠狠咬着银牙:“狄白,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是现在就想让你死,不过是一声令下的小事。” 狄白依旧气定神闲,心中丝毫没有因他是至高无上的匈奴王,而产生任何畏惧。 匈奴单于觉得狄白反应过于淡漠,自己这一声骂就像打进了棉花里,着实无趣;于是,他转头瞪了眼身边的几位侍卫,兀自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那俩身材魁梧的侍卫互相对视的一眼,便心照不宣地快步上前。 两人一手擒住狄白的胳膊,另一手立掌为刃,对着他髌骨后方重重一劈,力道奇大无穷。 狄白胳膊极力扭动着,像头难以驯服的倔牛。 他薄唇微抿,就算疼也没有哼出一个字来,被迫跪下又吃力地再次站起来,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十次,弄到最后连匈奴单于都看累了,便只好挥手叫停,任由他这么站着。 “狄白,你看看我匈奴帝国的大好河山!我们这边可以天天吃到肉,哪儿会像你们中原百姓这么可怜巴巴,只有等到过节时才舍得吃上一顿肉;还有我们上下级之间的礼数,根本不用和你们中原人一样,准备这么多繁文缛节。” 匈奴单于仰视着狄白半朽,他不由手抚胡须,对这位年轻人面露欣赏之色。 “我看你应该也是个聪明人,那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了;只要你肯归顺于我大匈奴,我就封你为上将军,不论让你在地位上,还是在待遇上,都绝对不会逊于赵国。” “楚国的名家屈子有说过“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这么一句话;意思是鸟飞千里,终会返回至自己出生之地,狐狸在死之前,会面朝着自己的故土方向。” 狄白不以为然地轻笑,“而狄某亦是如此想,所以匈奴王您还是不要对我白费口舌了。” “呵,笑话!——” 匈奴单于拿起银纹酒杯,又喝了几大口,部分酒汁顺着他的嘴角留到了下巴处。 他满面通红,说话的字里行间里,显露出微醺之态:“区区信义值几个钱?既不能吃,又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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