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日后回京要好好教子,自己经此一役,虽有大功,但自己已经高居国公之位。 按照大齐的官制,这已经是超品的爵位了,再封赏就有些功高震主之嫌了,以代善的智商、情商自然不会让自己陷于这种境地。 按照他的想法,这次事了了,圣上大约会给自己升上一两级,对自己也会更加倚重。 只是自己怕是不好再像以往一般经常奉旨出京了,这点对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 一方面,自己可以安心在京,既能够经常得见圣颜,和圣人拉近些关系。 另一方面,也可以安心在家好生教子,以免毁了自己好不容易拼下的基业。 只是自己万万不可恃宠而骄,而是应该更加低调,只安心忠于王事好了。代善内心暗暗告诫自己。 在得知了家中传来的好消息,代善也是精神抖擞,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办起事来效率也高了不少。 短短半个月间,代善便收拾好了这件事的所有始末,又将一些重要事宜安排交代给副手,便亲自押运这些囚徒返京了。 在经历了又是半个月左右的路途,代善一行风尘仆仆地终于赶到了京城。 此时已经入冬了,虽然京城不如边关严寒,但到底也是地属北方,已经下了几场大雪,白雪皑皑,若是在其他北方的城市,百姓这时大都蹲在家中猫冬。 但这里是京城,天子所在,天下首善之地,也是整个国家的经济政治中心,因为,大街上仍然是人声鼎沸。 街面上十分宽阔,道路两旁店铺林立,不少小贩正在大声吆喝叫卖,来来往往的马车川流不息,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与空寂的冬日形象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任谁看到这一幕,也会忍不住赞道:“好一个繁华鼎盛之地!” 但代善无暇顾及,也无暇欣赏这一盛世气象。 在将手上的囚犯交付给刑部官员后,代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次押解这些官员他费了多大的心力。 这一路上,代善是既要防着他们自杀或是被自杀,又要应付接连不断的前来试探的官员,可谓是心力交瘁。 顾不上梳洗和换衣,只是草草打理了一下自己,代善连家都没回,立马递了牌子请求入宫。 好在隆安帝估摸着代善等人的行程,知道他们这几天就回到,早就吩咐了下去,一旦贾代善递了牌子,立马叫进来。 因此,代善前脚递了牌子,后脚便被引入了隆安帝所在的尚清宫。 代善一进去便看见隆安帝正高坐在书桌后面的龙椅上,忙跪下来,口说道:“给圣人请安。” 隆安帝笑了笑,说道:“爱卿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但见贾代善仍是一丝不苟地做完了整套请安的动作,笑意不由加深了不少,又说道:“爱卿此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早就收到了代善命人送回来的各项物证、口供等,欣喜地发现,可以说,贾代善做到了所有他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缜密的逻辑,完善的证据链,可以说,当贾代善将人犯压入京城那一刻起,整件案件扣上了最后一环。 毫无疑问,顺安亲王已经是隆安帝手心里的蚂蚱,随手就可以捏死。 其实若不是怕遭物议,要等着所有证据齐全,隆安帝早就把顺安亲王给抓了,哪能等到现在。 又和贾代善问了几句,聊了几句,见他满脸疲惫,也知道他这一路前来是极为辛苦的,当下宽慰道:“那就先这样吧,爱卿先下去吧!其余的事让三司接管便是,爱卿也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代善松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还是不参合为好,毕竟这既是国事,也是圣人的家事。 当下跪下磕了个头,跪安了。 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间,代善的整个心神都松弛了下来。 接过在宫门口候着的家人递过来的一根马鞭,代善利索地上了马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此时,贾府中的下人却是欢欣鼓舞,进进出出忙着将府里清理一新,以迎接自家老爷回府。 代善骑马到家门口,此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自己的妻儿老母,也看看还在妻子肚子里未初始世的孩子。 贾府大门敞开,七八个小厮立在门口恭迎老爷的回府,忙着给他问安。 下了马,顾不得这是自己最爱的一匹宝马,代善将马交给下人,径直进了府。 代善一路不停,虽担心和挂念自己的妻子,但还是先去了荣庆堂,毕竟第一天回来,还是要先去跟老太太请个安。 一路上,不停有小厮丫鬟向代善问安,讨个吉利,也混个眼熟。 也有不少机灵的下人,看到代善去的方向,忙不迭地先跑去荣庆堂报信了。 待贾代善走到荣庆堂外时,里面的人早已知道了消息,这时,一个俏丽的丫鬟走了出来,对代善福了一福,笑道:“给老爷请安,老太太昨儿刚还念叨老爷呢,可巧今儿老爷就回来了。” 代善知道这丫头是自己母亲跟前极得重用的,名唤“绿绯”的,为人最是刚烈要强不过,平日里从不往他身边凑的。 代善知道,这不是在欲擒故纵的把戏,这绿绯早在老太太面前发下宏誓,将来要外聘出去当个正头娘子的。 因这一点,代善平日里素来也十分尊重她,等闲也给她几分脸面。 “既是如此,那我便进去了。” 绿绯笑着不说话,给他掀开了进门的帘子。 代善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母亲高坐在主座上,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打发人“快去取了我先头吩咐下去的在厨房里备着的点心”。 又打发代善去后面换了衣,左右她这里代善的衣服是常年备着的,等代善换了衣服出来,又叫人奉了茶上来给代善。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竟忙得人仰马翻。 代善虽然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内心却是十分受用。 坐在下首,代善极为自然地问起自己不在府中,老太太在府里可好,身子骨可还好。 又叫来绿绯仔细地问了问老太太的日常饮食,事无巨细。 老太太坐在上首,见儿子关心自己,又知道儿子回府后第一时间是到自己这里来,内心十分满意。 她笑骂了代善两句:“好了好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知道吗?竟是瞎操心。” 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 代善自然知道母亲只是口是心非罢了,说道:“母亲好歹疼我一疼,让我有个表孝心的机会。” 那赖皮的嘴脸,小儿状撒娇,老太太可是许久不见了,不由有些怀念。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儿子脸上开始端正自持,不动声色呢? 是了,是自己当年因为后宅龌蹉,糟了别人的道,险些丧命时,善儿跪在自己床头说一定会保护自己开始的。 从那以后,原先调皮捣蛋的善儿仿佛在一夜间长大了。 原来一晃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善儿已经这么大了,连赦儿都快要娶媳妇了。 “母亲,母亲。”代善看了看正在愣神的母亲,疑惑道。 回过神来,老太太笑着说:“无妨,只是有些走神了。” 又看了看墙角的自鸣钟,“已经这个点了,我也有些乏了,你去看看你媳妇吧,晚上不用过来了,你们自己吃吧” 代善见母亲面露疲惫之色,知道她确实是乏了,心下不由暗叹一口气:母亲,确实是老了。 不忍继续打搅,便离开了荣庆堂,径直前往荣禧堂而去。 那里,自己的妻儿正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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