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被子上,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无视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抱着根柔软的蚕丝被睡得正香。 猫崽趴在床边的垫子上舔毛,听见铃声响个没完,它灵巧地跳到柜子上,伸出小胖爪子似乎是想把电话接起来,只是它一肉垫拍下去,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看着黑屏的手机,猫崽整个僵了一下,它做贼心虚地偷瞄了眼熟睡中的陆见深,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才过了不到半分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猫崽这回不敢乱摁了,它刺溜地窜到床上,趴到枕头边:“喵喵喵~~”快醒醒,有电话来啦。 陆见深打着哈欠坐起来,她半道被吵醒,整个人迷迷瞪瞪地,眼里泛着水雾。陆见深揉了揉散乱的长发,将猫崽从被子里举起来对视,“祖宗,你要是饿昨天带回来的甜点就放在茶几上,自己去拿好不好,晚点再给你炸小鱼干吃,乖。” 说着,她倒头就要再睡过去,猫崽急了:“喵!”电话呀。 “啊,哦,电话,在哪儿呢?”陆见深眯着眼在床上摸来摸去地找,猫崽看不下去了,跳过去叼着手机扔给她。 陆见深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年轻女孩激动的声音:“大师?是陆大师吗,太好了,我终于联系上你了。” “大师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苏琦,之前在小镇上你给我算过命的。” 陆见深一边揉着猫崽的毛毛,一边问道:“我记得,怎么样,你一切都好吧。” “多亏了大师你的提醒。”苏琦说起这件事来还心有余悸,“我妈要是真老路下班,现在没准还躺在医院里。我本想当面谢谢你的,在镇上打听了半天才找到道观,观里的老师傅说你来了帝都,不知道大师您有没有时间,我们全家想请您吃个饭,好好答谢一番。” 苏琦摸到道观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看来,陆见深面相生的跟她差不多年纪,却那么有本事,要不是小说里那些天赋异禀的关门弟子,要么就是驻颜有术的活神仙,她所在的道观,肯定极为不凡了吧。 谁曾想,这道观不凡是不凡了,却跟她预料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角落里结着蛛丝,风一吹就有瓦片往下掉,就连观里供奉的神像都是掉漆的,连个前来上香的人都没有,她乍一进去,还以为自己一步迈进了变形计里头的贫困山区。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收过你的卦钱了。”陆见深说着就想挂了电话睡个回笼觉。 “大师,大师您等等。”苏琦急忙道,“其实是这样,我还有一件事。我家也是住帝都的,我想要是大师有空的话,能不能请大师帮忙看一看风水?” 至于陆见深会不会风水这个问题,苏琦根本没有多做考虑。 陆大师那么棒棒,不可能不会的! “大师您放心,只要您肯来,我们一定重金酬谢。”苏琦福至心灵地补上了句。 “重金”这两个字总算把陆见深从瞌睡虫中叫了出来,“好,我刚来不久,对帝都的路不是很熟,所以……” “您把地址发给我就行,我会来接您的。” “好的。”陆见深挂了电话,抱着猫崽舒舒服服地在被子里滚了几圈,“马上就有钱给你买吃的啦!” 猫崽撑开了肚皮让她摸摸以示鼓励。 陆见深又赖了会儿床,等她起来洗漱换好能出门的衣服,再给猫崽准备好一天的口粮,苏琦正巧到了她家门口按响门铃。 苏琦刚拿到驾照,这回也是自告奋勇地来接陆见深去往目的地。 真正需要看风水的是苏琦的叔叔,苏正元一家。 苏正元起先也就是做点小本生意,他为人忠厚老实,这么多年下来总算积攒了人脉,前段时间发了笔财,他一合计,就在苏琦父亲家不远处的小区里买了栋小洋楼,带着老婆孩子一道搬了进去,亲兄弟住的近些,既方便往来,也能多去看望照顾住在苏父家的老母。 可他自从搬进了新家,怪事就发生了,苏正元的运气仿佛一夜之间跑了个精光,做什么赔什么,老婆小病不断,就连一向身强体健的儿子都动不动受伤生病,成绩也有所下滑。 老房子早租出去了,这新买的楼又不便宜,几乎去了苏正元大半的身家,让他便宜脱手,他是万万舍不得的,这不,听见苏琦旅游时的奇遇,他才想请大师过来看看,究竟是犯了哪门子的太岁。 苏爸爸要上班,小洋楼门口就苏琦的妈妈和苏正元等着,见苏琦来了,两人急忙迎了上去。 “琦琦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大师?”苏妈妈看陆见深年轻,还有些不敢认。 苏琦道:“是啊,就是她,妈我不是跟您说了嘛,大师虽然年轻,本事可大着呢。” “是是是,妈又没说什么。”苏妈妈热情地跟陆见深打招呼,“外头太阳大,大师快进去吧,真是要谢谢大师啊,上次要不是大师提醒我家琦琦,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时候路过那条街的人,两个当场就没了,另一个到现在都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苏妈妈回回想起这事儿都觉得心惊肉跳。 苏正元在一旁笑呵呵地应和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他本来就对这种事半信半疑,一看陆见深这年纪都不比他侄女大多少,又能有多少真本事,之前那次怕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的吧。 陆见深看出苏正元对她的怀疑,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时代好像对他们这种人的偏见的确很大,玄学术法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多半被称为文化糟粕,而他们就是些个神棍骗子,苏正元这样看法的不在少数。她就是有点可惜,曾经如此鼎盛的华夏道术,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苏正元心里发毛,总感觉这个所谓的大师看自己的眼光有点怪怪的,颇有种老人家打量不知好歹的后辈的意思。 陆见深在门口停下,打量了一下苏家大门,转头问苏正元:“你是不是搬进来后一直睡眠不好,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苏正元道:“是……是啊。”他生意不顺,怎么可能安心睡大觉嘛。 陆见深指了指他家大门的朝向:“你家大门是朝西南开的,门又刷了暗红色。西南和东北属于鬼道分界线,门朝西南,在八运里属五黄位,煞气太重,阳气缺失,你家容易压不住;而红色五行属火,过去烈性,这种情况下更容易使人情绪失常。” 苏正元:什,什么五黄位,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懂了,陆见深叹了口气,直接告诉他:“解决办法很简单,把门刷个颜色,再在门的两边放两盆水。” 这个方便又不费钱,反正也损失不了,苏正元当然满口答应,立马跑去院子里浇花的笼头那儿接了水放着。 陆见深继续往里走去,小洋楼的院子里摆了花架,上边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就是有些蔫了吧唧的,苏正元拿着水壶过去给花浇了点水,“从前都是我老婆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的,现在她回娘家养病去了,花没人及时浇,都蔫巴了。” 也不晓得媳妇儿几时才能养好身体回来,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平时没觉着,她一走,还真发现没老婆在不行。 苏正元的房子是请设计师按着一家人的喜好设计的,看着富丽堂皇又不会跟那起子暴发户沦为一流,陆见深一眼看过去,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对的地方,但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至于影响了一家人的气运。 只是这卧室嘛…… 陆见深站在夫妻二人所居主卧的门口,她算是明白了,这位苏先生但凡之前稍微了解一下,也不至于没一样不犯忌的。 见她脸色微沉,苏正元心头一紧,“大,大师啊,我这卧室布置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口气已经比一开始恭敬信服太多了。 “床对着西边放,又正对着房门。”陆见深走过去敲了敲那面光滑镶金边的圆镜,“镜子还对着床,床头五忌里,你就犯了三样。” “啊?”苏正元傻眼了,“那怎么办啊?” “你把床的位置移一移,再将这面镜子取下来,换个地方挂,只要不是对着床头摆放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不必去管他,苏先生住着舒心就行了。” “好好好。”苏正元原先还挺喜欢这面大镜子的,听陆见深这么一讲,再看它怎么看怎么不得劲,苏妈妈不等苏正元动手,就把镜子取了下来,“妈之前你们装修的时候,就跟你们说镜子对床不好,你们还不听,现在吃到教训了吧。” “嫂子。”苏正元讨饶地喊她,“当着人大师的面,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就顾忌着你那点面子……” “不应太担心。”陆见深看着苏正元道,“苏先生为人诚恳心善,不争蝇头小利,也不为了钱财做违背良心的事,这没什么不好,也不要觉得懊悔,将来会有福报的。” 苏正元一怔,他合伙人之得了小道消息,知道城北的地要搞开发,使阴招骗得原先的房主将房子卖给他,倒手赚了一大笔钱,他当初看不上这种做法,就没有与他为伍,如今手头紧,看他赚个满盆钵的样子,说不羡慕是假的。 听陆见深这么说,他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是啊,他总不能为了钱财,连自己做人的原则都扔了。 苏家人热情地邀请陆见深吃饭,陆见深没答应,苏正元劝不动她,只好给她交了车,把她送上车后才走回洋楼。 “姐,姐。”苏琦转身想回去的时候,正看见穿着运动装的少年站在拐角朝她招呼,“姐,刚才那是谁啊,怎么连我爸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苏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进去站在这儿干什么?” “哎呀,这不是怕一回去被我爸唠叨嘛,姐你先告诉我,那妹子什么来头啊。” 苏琦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大没小的,那位就是上次姐姐碰见的大师,这次是特地请来帮你家看风水的。” 苏望眼前一亮:“看我爸那样儿,就知道这妹子……,啊不,大师,大师行了吧,这位大师是个有本事的,姐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吧,我那直播正缺个有本事的大师坐镇呢。” “你还没放弃去那什么鬼屋直播啊,就我,还有你爸今天的经历,还不够你长点心的?放了假整天去那种阴恻恻的地方瞎胡闹,万一真碰见脏东西,你哭都来不及!” “这不是才向你求大师号码的嘛,有大师在,姐你就不必担心了啊。” “做梦,我可警告你啊,再胡来,小心我告诉你爸去。” “别别别,我知道了还不行嘛。”苏望嘴上应着,眼珠子提溜地打转,显然没有放弃。 苏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你保证。” “行,我发誓,哎我都好姐姐,走了走了,大太阳底下的,也不嫌晒得慌。” 陆见深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她坐在车里看着苏正元的转账记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啊,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这真是一个可爱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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