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晃动,已经感受不到身在何处,嘈杂声仿佛远在天边。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或许又只是一瞬间,跌落在泥土里,湿润地泥腥味让人作呕。太矮了,毕竟才五岁,人群的影子笼罩着我,不停地闪动,我终于回过神来。
这个位置安森人还不是很多,而亲卫死死地护着我,把武器送进几个冒失鬼肚子里,顺势一搅,又一脚踹翻出去。亲卫背后也挨了几下,但长剑无力破开厚重盔甲的防护,只发出沉闷的几声,他一转身,把剑刺进后面一个安森战士的胸膛,反手一肘砸在对方面颊上,顺势抽回武器,劈倒另一个围上来的安森人。
马蹄声又近了。
“艾尔特丽雅!”
还是姐姐的声音。
我还趴在地上,用力甩了甩头,循声转而望去。涣散的焦距里,骑兵队已经转反过来,队形变得略有零散,但面对更加零散的安森步兵还是颇有奇效。
阻拦的一些安森人或被撞倒,或被劈砍,泼洒出几道血雾。
近了,近了,骑兵队外围的一个亲卫骑兵已经侧下身子,伸出手臂,这是打算拉我上马?我挣扎着站起来,身后的亲卫让开位置,又逼开几个虎视眈眈的敌人。
嘿,救我!
越来越近,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笑了。
然而很快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一道高大的黑影冲进了视野,手中的长柄武器打着漂亮的棍花,一把砸在侧身的骑兵脸上,那动静我看着都疼。
冲劲如此巨大,黑影同样被带倒在地,但那个侧身的骑兵重重地仰倒在马背上,头盔飞了出去,如果不是腿钩住了什么东西,估计也会被当场砸下马。
我失去这难得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安森人提着盾牌围上来。
“小姐,快走!”,身后的亲卫抱起我,试图往外冲,去做最后的挣扎。
太晚了,我的身高限制了我的视界,触目都是安森人,这个数目,何况远方的号角声已经越来越近,恐怕剩下的骑兵队已无力再冲一次,胜负已分……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姐姐慌张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渐行渐远。
这是……妈妈到底是放弃我了吗?
……
我鼻子骤然酸涩起来。
……
结局已经注定,我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亲卫徒劳地砍砸着围上来的盾墙,看着他被人群冲倒,看着他被按倒在地,几把尖锐的武器狠狠刺进了头盔的缝隙里,鲜血留了一地。
安森人扒开尸体的盔甲,分享战利品,还有一个蛮子,干脆一斧头劈下尸体的头颅,提着脑袋咧嘴大笑。
我已经吓傻了。
多活了一世又如何,上一辈子连群架都没打过,何曾见识过如此血腥残酷的景象?这简直就像醒不过来的噩梦。
被一群高大的蛮子围在中间,他们身上的臭味让人作呕,肆意的大笑加剧了我的惶恐。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一些蛮子表现出对我的兴趣,不要想歪了,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们试图撕扯我身上的精贵小部件,有些甚至干脆拉我的头发。
我一动都不敢动。
或许天不绝我,一个黑影拦在了前面,对着人群喝止。
我是会那么几句安森话,但那毕竟不是我的母语,我听不大懂,勉强只听出一个单词——那是萨满的意思。
而这黑影是一个高大的天选者,当我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我有种兔子被大蛇盯上的僵硬感,浑身就像在冰窖里,心跳好像就在喉咙处。
小只的我被他一把抓起来,悬空的感觉很不舒服,然后被人用手臂夹在腋下,开始健步如飞。
被风割了几下,湿气和血腥味钻进鼻腔,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我回复了那么点清明,麻木地扫视下周围的一片狼藉。安森人正在打扫战场,妈妈他们已经冲进哨堡领域,追击已经没有意义,安森人扒走死去亲卫的武装,带走头颅,任由他们暴尸荒野,同时带走自己人的尸体,退进了森林。
……
或许我们低估了安森人。
他们的林间行军速度相当得快,这些野人在树林里健步如飞,灵活得就像猴子。
我忍受着被天选者臂弯里的颠簸,晃得只翻白眼。或许当初不该吐槽马车,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怎么一次比一次更加颠簸。
今天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黑森林里总是黑漆漆的,很难分辨到底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受到天选者停了下来。我不住的咳嗽,乘机喘上几口气。
这是块被临时整理过的地,我看不大懂,只觉得像是个祭坛。一些人影伫立在周围,冷淡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死物。
然后我看见了那个萨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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