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中央一位高个妇人,极瘦,贴着骨头的面皮上苦纹深深,眼窝都凹陷下去。

做盛妆打扮,肩膊端得水平,背脊立如松,端方贵气一派大家之态,眼神冷冷锁住白二郎,不急不缓朝三人走了过来。

白二郎眼观鼻。

言琢也垂眉,预备见机行事。

“可别贪玩儿了,快带你新媳妇儿回屋去吧!”

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未来。

妇人的语声威严中带着慈和,还有几分笑意,似只是来寻调皮贪玩的儿子回家。

白二郎继续眼观鼻。

静默。

灯笼烛火“嘶嘶“轻响。

连言琢都能从少年纹丝不动的身姿上看出反抗。

妇人也不再说话。

空气里似有阴云一寸一寸地压下来,尤其少年头顶,雷电密布。

言琢暗叹,难不成要当面摊牌?

忽甜果儿扶着她胳膊往前窜了一步打破尴尬,笑着冲妇人道:“让夫人操心了,都是我们娘子不好,闹着要出来玩儿。”

说着又回头对白二郎道:“幸好二郎寻到我们,要不娘子自个儿跑回家,被人笑话何家不说,婢子非得被老爷打死不可!”

言琢又瞟她一眼,这丫鬟倒是不傻。

既解释了他们仨为何会在洞房花烛夜傻站在后墙外,给了彼此台阶下。

又暗地里警示了她和白二郎,若是在这儿摊牌,她何家会被人笑,且被打死的可不只她一个小丫鬟。

白二郎可能会被白夫人的雷电首先劈死!

“好好带娘子回去!”白夫人昂着下巴,却没踩甜果儿递上的梯子,仍只盯着白二郎道:“你虽忠心护主,不过,家主说话时,却没你一个丫鬟插嘴的份儿!到了白家,就是我白家的人,就得守我白家的规矩!”

语气并不甚严厉,意思却烫得像块刚出窑的砖。

甜果儿被噎住,脸上骤红骤白。

言琢有些奇怪,这白夫人性子可真拧巴,这种时候还计较起家规来……

甜果儿不过解围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么远去了?

白二郎则动了,攥紧拳头,一躬身,“劳烦母亲,儿子这就带人回去。”

说着领头往前走去。

甜果儿拽着言琢紧随其后。

一行人绕到不远处一扇角门进了院,七拐八拐,回了方才言琢逃出的那进院子。

白夫人收住脚步,淡淡道:“甜果儿带你娘子好好回屋休息,翊儿跟我来一下。”

说完眼神示意身后两个婆子。

“娘子,请!”两个婆子上前,如门神一左一右守在厅堂门口。

言琢不怕,只要不洞房,一切都好说。

白夫人总不能按着白二郎上床吧?

她率先进了门。

身后门“砰”关了个严实。

甜果儿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头望一眼,悄声和走在前头的言琢嘀咕,“二郎怕要挨训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言琢正好走到那把她绊倒的门槛前,提着裙子迈过,一低头,看见门边一团皱巴巴的白绢。

她顿了顿,借着裙边落下的机会弯腰捡起那玉绢捏手里,假装扶了下脚腕,“哎哟,腿都走酸了。”

甜果儿见她丝毫没有被今夜的这一系列波折吓到,也没再坚持要离开,心头的担忧和不快都尽数散去。

忙凑上来扶着言琢穿过天井,关切道:“婢子去打水,给您揉揉脚。”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