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斜睨着服务员,下巴微抬,以一种轻蔑嘲讽的口吻道:“小姑娘,上菜就行!”

服务员被鄙视了,一下羞红了脸,垂下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张青这派头,白萍觉得她比老板娘更像老板娘!

等待上菜的间隙,吕颂贤一直在询问白萍,诸如:在这里呆得习不习惯,饭菜口味如何,住的舒不舒服,还问她家里有什么人,可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跟他说,他都会尽量帮忙解决。

其实厂里的饭菜难吃得要命,份量还少得可怜,住的更不用说了,棚子房,又冷又透风,更要命的是还得和男员工用同一个厕所和冲凉房。

不过白萍一概不提,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说:“挺好”“都好”“没困难”,她才不会相信,吕老板是真的关心员工,想要为员工解决问题呢。若是他真有此心,这些问题还用等到今天都没解决吗?

由于白萍的过于敷衍,这样的对话很快就继续不下去了,吕颂贤冲张青使了个眼色,张青会意,连忙笑着说道:“咱们吕老板最是体贴、关爱员工的。去年春天,我刚从家乡来到广州,路费都是找人借的。家里弟弟妹妹上学交不起学费,老师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几次威胁说再不交钱,就让他们退学。当时我爸妈急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给我写信。可我那时才刚来广州,工资都没发呢,我也犯愁呀。后来,吕老板知道了,他二话不说,就给我预支了三百块钱工资,有了这三百块钱,我不但把弟弟妹妹的学费交了,还给家里每人买了一套衣服……”

张青说着,将感激的目光递向吕颂贤,继续说道:“原本想着,我出来打工了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了,可不曾想没多久我爸干活时从山上摔了下来,医生说是脑内出血,必须动手术,否则命就保不住了。可是动手术得好几千块钱呢,这么大一笔钱可上哪儿筹去呀?当时我们全家都急坏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张青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吕老板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后来多亏了吕老板,若不是他出钱把我爸送去市里的医院治疗,我爸说不定早就没了……”

“这都是小事,还提它干什么?”吕颂贤淡淡地笑着,话是对张青说的,眼神却一直瞅着白萍的反应。

只可惜,白萍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只见她眼帘低垂,毫无触动,既没有同情,也没有羡慕向往之类的神色。

张青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听众,完全没跟着她的思路走,见吕颂贤又使了个眼色过来,她眸色微沉,置于桌下的双手紧紧捏住桌布,将桌面捏得皱成了一团。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张青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把双手放在了桌面上,摆弄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小儿手指粗的金镯子。

她的手,因为不用干什么活,固而保养得很好。十指纤细柔软,白皙娇嫩,与白萍被玻璃丝和水泥浆侵蚀伤害后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白萍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盯着张青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抿着唇,垂下了头。

张青心中一喜,把金镯子从自己手上撸了下来,亲呢地抓起白萍的手,就要把镯子往她手上套:“阿萍,这镯子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而且是实心的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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