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善抬眼看了看无明,说了句:“把面具摘了,我替你看看眼睛。”无明顺从的从耳后将面具摘了下来,那面容实在是俊朗得紧,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右眼眸子褶褶生辉,显得刚毅又精神,却可惜了那左眼,一道突兀的疤痕自眉峰而下,划到下眼睑处,眼皮是紧紧合起的,未曾睁开过。那玉雕一般无暇的面容活生生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块,实在是令人惋惜得很。李全善每看一次都愈发的觉得可惜,伸了手翻了翻无明的左眼皮,伤口倒是不曾感染,只是眼皮微微有些下塌,颜色一片乌青。

李全善叹了口气,无明听起耳熟得很,知晓这李先生又在惋惜自己的容貌,不甚在意的回到:“李先生,无明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不过是毁了皮相罢了,没什么好可惜的。”说罢顿了顿,将手覆在左眼上神色黯了下来,低声喃喃着:“只是却无脸见心仪之人了……”

最后那句声音极低,李全善听了个囫囵,隐约扑捉到了心仪之人四字,一个忍不住便出言试探到:“什么心仪之人?莫不是我那莞莞小徒?”说完立即拿眼往无明脸上瞥过,果不其然,那俊朗的男子迅速红了脸,连带着耳根一片绯红,嘴里支支吾吾到:“什么莞莞……”李全善露齿一笑,摇摇头到:“你那夜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我虽未曾娶妻,这点心思还是看得破的。你要真存了这个心,且再等上一段时日,我那小徒现在心中有事,必是不会接受他人的。待她平复了心情,我也可以试着替你张罗张罗。”无明目光灼灼的右眼愈发的暗淡,最后慢慢摇了摇头,轻声回到:“多谢先生美意,我哪里还配得上她,不劳烦先生费心了。”

李全善正待说一句切莫妄自菲薄,外面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一个清灵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傅,今日才送到府上的新鲜果子,我给你取了些过来。”李全善往无明处一看,那男子紧张的站起身来,飞快的伸手往桌上一取,将面具覆回脸上,负了手站在屋内。李全善应了一声进来,屋里的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青色的窈窕身影托着一个盘子轻盈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般清丽无双的容颜,只是较之前又略显瘦削了些,一双翦水秋瞳不似往常般清澈明净,要深邃上许多。

无明心里一痛,藏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指关节隐隐泛白。许清莞将果子送到桌上,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一侧的无明大人,那男子身材修长,体型匀称,上半张脸被面具覆了,也不知面具下的五官长成何样,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像及了那人发怒时的模样。许清莞顿时滞了呼吸,朦朦胧胧的总觉得那人似乎就站在面前,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许清莞定了定心神,赶紧别开脸去不敢再多看,心里的痛意越发清晰,直搅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疼成一团。

许清莞的脸色便有些发白,扶了桌子慢慢坐了下去,伸手捂在胸口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李全善赶紧上前一步,取了许清莞的手腕伸出右手五指覆了上去,一边把脉一边提醒到:“你忧思太重,伤身得很。师傅也没有治心病的药,还得靠你自己想开些。”

许清莞点点头,轻轻道一句:“无妨。”无明脚尖几次用力,险些就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最后生生将自己按捺住了,呆在原地心乱如麻。李全善放开手,叹口气,抬眼看了看无明,又用话岔开到:“莞莞,这位是太子身边的无明大人,上次你擅自追拿那钱家逃犯,多亏了无明大人将你救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许清莞那日虽情绪失控,却也隐隐记得自己被钱亦显拿剑抵在背上时,若不是这位大人出手,只怕自己已随着那人去了。许清莞缓缓站起身来,冲着无明盈盈一拜,诚心谢到:“清莞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无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无言语,许清莞也不敢抬眸,生怕又被这无明大人揭开心底那层疤。

两人便如此这般默默相对而立,气氛一时凝成一团,寂静得有些诡异。李全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便是一个深叹,一个是痴儿,一个是傻子,让人忧心的程度不分伯仲,倒是相配得很。

李全善眼珠子转了转,心计上来,扭头冲着许清莞嘱咐到:“无明大人旧伤未愈,你且去多制些生肌膏来,到时候交到无明大人府上。”许清莞点头应了,也没察觉出不妥,跟李全善和无明告了辞,自行退去后院准备药材。李全善又瞅着无明,无明那眸子分明跟着许清莞离去的身影转动,最后定在空荡荡的门外收不回来,李全善清一清嗓子,无明唬了一跳,赶紧回了神,恭恭敬敬的附身问到:“先生有何吩咐?”李全善嘴角一翘,朗声问到:“你府上在何处?我让我那小徒制好了药给你送去。”无明顿时一噎,伸手抓了抓脸,略显尴尬的想了想,最后轻轻问到:“李先生,我还是过来取罢?”李全善瞪了一眼无明,暗自思忖着估摸这东宫禁军校尉身份特殊,不便轻易暴露府邸,便点点头到:“也成,你这身伤还有得一治,每隔十日过来一趟,记得了没?”无明赶紧痛快的应了,这才告辞离去。

李全善抽着空去翻了翻无明送来的箱子,里面素色的布匹没几卷,倒是上好的或淡雅或明艳的丝绸压了大半箱子,补品也是以燕窝鲍鱼居多,不免有些失笑,这哪里是送给自己的,分明便是拿来讨好那丫头片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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