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快磕头。”

“咱们沾庞公子的光,也受他们几个响头。”

“嘻嘻,哈哈哈……”

庞派洋洋得意,都大笑扭摆起来,原本就已经散乱的队伍更是东倒西歪。

这时,两个白花花的人影从左右两边的密林中,喝喊着冲了出来,他们各自双手抬着一根粗壮的长树枝,撞向庞派的两翼。

这二人突然齐来,喊声响亮,气势如龙,庞派人数虽多却被吓得腿脚发软,慌忙中忘了反应,乱纷纷只求自保。

两翼一乱,守在正面的诸人连带惊慌起来,还没搞明白状况,突然前面的树林内脚步乱响,一片喊打,竟然不知藏着多少人。

赵忠实、赵懋吉两兄弟顿时兴奋起来,取出提前备下的粗木棍,扬臂呐喊:“兄弟们,都出来,给我打这帮庞狗!”率先正面冲击,挥舞着木棍打上去。

这帮书生按着庞文虎指点,排成一定的阵列,只等赵派自投罗网。

庞文虎事前交代过,若对头冲击两翼便如何,若冲击正面便如何,这时他们全部忘光,自乱阵脚。

庞文虎虽然嚣张跋扈,天然是个纨绔子弟,但遇到大事并不草包,他稍一定神,把现场乱斗的局面通瞧一圈,便发现赵派雷声大雨点小,打来打去,就只有四个人。树林当中光发喊,不见半个援兵出来。

他气得肚皮都涨了,眼见场面混乱,声嘶力竭地招呼道:“假的,假的,你们不要慌。他们没有人!”

那最先从侧翼冲出的两个人身材高大,这时挥着长大的树枝旋转,众书生无一敢挨近,谁还听得进去庞文虎招呼。

庞文虎身边很快空了出来,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赵派四个人一拥而上,将他按倒狠揍。

群生本已无心恋战,一见庞文虎被按住了,哄的发声喊,立即作鸟兽散。

这一仗,赵派大获全胜,把庞文虎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放他归去。

庞文虎吃了大亏,白率领几十号人竟然败给二赵,他自觉没脸,在书院里闭门不出好几天,什么庞派也风云流散,最后只剩几个铁杆马屁精依然追随。

却说,那天收拾完了庞文虎,有八个人从树林中走出来,林外空地早已被闻讯前来围观的学子们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一瞧,这么区区八位仁兄,不仅以少胜多,毫发无伤,赢的又是太师公子,应该再加一条不畏强权,于是满书院挑大拇指,都轰传赵派八杰智勇双全,风头一时大盛。

司夏道:“公主,你说璞安王爷厉不厉害?那位庞公子不知仗了谁的势,这回可吃够了教训。”

公主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哼,庞文虎,庞吉太师的五公子么,他不是好人。他还有个妹妹,人称庞六小姐,大名庞文婧。他们姓庞的兄弟姐妹都很坏。”

司夏忙压低嗓子提醒道:“哎哟,公主,轻声。庞太师满门荣耀,庞五公子和庞六小姐咱们暂且不论,可您这一句‘姓庞的兄弟姐妹’,岂非连庞贵妃和庞文豹将军,都给骂进去了吗?”

公主淡淡道:“庆熙殿别无外人,何况就是给小人听去,庞贵妃和庞将军我也不怕。”

司夏道:“是。公主娘娘有陛下和皇后恩宠,那庞贵妃和庞将军算什么。只不过奴婢觉得,庞贵妃一向跟您不错,庞文豹将军对公主更是体贴关怀。咱们庆熙殿没必要为一句话和他们起了嫌隙。”

公主幽幽长叹道:“我倒不是逞一时口快。不怕实话告诉你,除了庞大哥和庞贵妃,我对庞氏其他几个兄妹有非常深的成见,这里面的原因,那又说来话长了。”

司夏不敢接口了,默默垂下头,心里却琢磨:从前公主养在深宫,哪里认识什么庞五、庞六,可现下听她说来,她与庞太师家的公子小姐不但认识,彼此还有重大过节。公主出宫去这一趟,到底遇到了谁,遭遇了些什么事,怎么好像突然跟太师府就不对付了呢?

原来这位公主,封号庒慎,是当今仁宗皇帝的第八位千金,闺名叫做赵幼悟。

一年半以前,即庆历七年末,皇宫里发生了一场叛乱,四名潜伏在禁中的弥勒教徒突然造反,在混乱中将庒慎公主掳掠出宫。

仁宗龙颜震怒,尽派大内精英广下民间秘密寻访,务必要将公主找回。

待公主历经磨难回来,皇宫中悄然添了许多不好的传言,小人在背后嚼舌,都说公主流落民间,陷在反贼手中,那些弥勒教的匪徒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只恐怕她羊入虎口,早就美玉蒙尘。

公主身边一干心腹,像丹梅、司夏、雁随、荷锄等人,起初听到这种谣言又惊又怒,一壁派人暗查是谁造谣,一壁自然在公主本人面前严防死守,不敢让她听闻半点风声。

然而,她们也逐渐发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娇俏的小公主不见了。

回宫后的公主,心里似乎多了不少秘密,她确实像经历了很多事情,自从被殿前都指挥使王希烈大人奉迎还朝,容色间只是闷闷不乐,虽然谈不上愁云惨淡,但眉间心上似乎无计可消恨。

庆熙殿的奴仆们最不敢提及,公主回宫的最初半年,几乎每晚都发梦魇,有时惊慌尖叫,有时嘤嘤啼哭,有时胡言乱语。

公主身边六个大宫娥都是从小侍奉她,当她们第一次听到公主沉睡间的呓语就知道糟糕,联想到宫中谣言,越发不敢打听内情。

公主的首席贴身侍女丹梅,一边嘱咐大家保密,一边将原来值夜的小宫女全部撤换,婆子们更是借口打发到廊下,仅由她们几个心腹之人轮流值夜。

后来,在太医院悉心调理下,公主吃了很久的药,才渐渐安神好眠,不复梦魇。丹梅、司夏等人才觉松了口气,谁知两个多月前,公主的状况突然反复,晚上重又噩梦缠身,梦呓不断。

这可把庆熙殿的人愁坏了,丹梅、司夏悄悄唤太医前来替公主诊脉开药,无奈太医诊出公主是心病郁结,药石治标不治本。

公主深藏的心结,几个大宫娥就算多长两个脑袋,也没有办法开导,更不敢深究详询,只能是有心无力。

公主把那份八杰盟誓的约书又细细端详了一遍,她的目光始终在那几个名字上,不,或许只是一个名字上,反复徘徊。

司夏忽然听她吩咐道:“立即传丹梅来,本宫有要事与她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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