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悟把头一偏,旁边小厮捧上来一个箱子。她指着箱子道:“这是一百两黄金,今天这里我包了。”

老鸨接过小厮递上的箱子一看,抢着抱在怀里,立即喜笑颜开,满口奉承:“是是是,公子爷说了算。”就打算招呼清场。

不料,赵幼悟又道:“还有一件事,你聘来的波斯舞姬跳的那支胡舞,我十分欣赏,我想把她们带回家去。你安排一下。”

老鸨道:“这没问题,只要公子爷出得起价,大可让她们随你回家。不过,她们是我花重金聘来的,我这个损失费……”

赵幼悟道:“没有。”

老鸨脸皮跳了下,不过转念,已经有一百两黄金到手,干笑道:“那也成,那也成。”

赵忠实悄悄凑拢了,问冯立羽:“驸马,八妹妹买波斯舞姬舞姬回去干什么,专门跳舞给你看吗?”

冯立羽冷若冰霜的脸上,眉毛终于痛苦地跳了一下,忍不住喉咙里一阵干咳。

赵幼悟已经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老鸨正预备守约清场,才作势要喊,一下愣住了,怎么还有事?看来这一百两金子也不好赚。

赵幼悟这才站在大厅里,翻起眼睛望向二楼,但目光所指,却是悬挂在二楼上方的一块牌匾。她伸手指一指那块匾说:“你这块匾本宫……子,”虽然口误幸而转弯得够快,“很不喜欢,叫你的人拿把刀,给我砍作七块八块的。”

“噫?”老鸨莫名其妙地跟着赵幼悟往上望去,但见那块牌匾上不过写了“春意”两个字,就是个点缀,不晓得哪里招人烦了,“公子,这块匾没什么问题吧?”

赵幼悟华丽丽地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难看!”

二楼上的冯立羽脸色比之前仿佛又黑沉了几分,眉头紧紧皱拢,只有他知道,赵幼悟刚才这个白眼、这声冷笑,包括一句“难看”,都是冲着他来的。

老鸨儿为难地赔笑道:“公子,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大吉大利,这没事自己砍招牌,不吉利。”

赵幼悟不管这茬,只是冷冷道:“难道要本公子亲手将你这破招牌砍成八块吗?”

老鸨儿不气反笑,从护院手中取过一把单刀,递给赵幼悟,道:“来,砍!别客气,公子有本事砍!”

牌匾挂得那么高,老娘不给你梯子,你要有本事爬得上去,你就砍。

赵幼悟瞧着老鸨儿递到面前来的刀,脸上一窒,反而被将了一军。

周围还没被清场的客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乱起哄:“对啊,公子,你这么有能耐,你亲自动手砍啊。”

“不是说砍作八块吗,人家刀都递给你了,别怂啊。”

“哈哈哈,看这位公子女里女气的样子,连刀都捏不起来吧。”

赵幼悟吃周围人一通嘲笑,又见面前老鸨儿面上洋洋得意,心中意气一激,哼了一声,接过单刀。可刀提在手里,沉重笨拙。她双手握持刀柄,不一会儿就觉双臂酸痛,再抬头一望高高的牌匾,别说砍了,能不能把手里的刀举起来都成问题。

她心底不禁有一丝懊恼。旁边胖子的管家走上前,附耳轻唤道:“公主,不必勉强!若真要摘她的牌匾,奴才叫人……”

赵幼悟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她一咬牙,双臂用劲,忽然手上一轻,有人从背后伸过一条臂膀,搂住了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拿刀的手。

赵幼悟猛然一惊,扭过头去,却只看见冯立羽脸罩寒霜,一副冰冷无情的模样。陡然被他抱在怀中,她的身体不禁一僵,感到很不自在,头脸通红。冯立羽却看都没看她,握着她的手举起长刀,刀锋直指二楼那块匾额。

冯立羽刀锋一横,照准了匾额隔空砍出,暗运内劲,刀气所发,匾额顿时裂开一条缝。

老鸨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听一声木头开裂的脆响,高高的匾额上多出偌大一道裂缝。她脸皮一抖,忙挥舞着帕子喊:“哎呀,还真砍啊?这还了得!”招呼几名护院,“快,快,阻止他们。”

冯立羽第二刀还没砍出,几个护院提刀携棒,把冯立羽和赵幼悟一围。冯立羽冷眼斜睨,哼了一声,手腕翻转,指东打西,刀刃连拍几下,打得几名护院落花流水。

赵幼悟被他带着,只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跟着冯立羽腾挪闪赚。面前刀影翻飞,眼花缭乱,她的手臂被冯立羽握着挥舞了几下,耳边隐约听见“噗噗”几声,回过神时,地上已躺了一地的护院。

冯立羽收刀立势,把刀尖一挑,冷冷道:“刚刚好,八块。”

赵幼悟顺着他刀尖所指,抬头向前面看去,挂在二楼的那块匾额上几道裂缝渐渐扩大,最后“噼啪”爆裂开来,她眼前一花,匾额不见了。碎块坠落,掉在大厅地上。不多不少,正是八块。

老鸨儿受到惊吓,脸上褪色,突然呼天抢地喊道:“哎呀,这怎么说的,真砍了我的牌匾啊。”

她一吵闹,赵幼悟倏然一惊,仿佛才从错愕中醒悟,意识到自己还被冯立羽抱在怀中,身子轻轻一挣,脱了开去。

赵幼悟飞快地瞟了冯立羽一眼,眼珠转到一旁,斜睨半边,脸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冯立羽二话不说,挽个刀花,将大刀往地上一插,不偏不倚正贴在老鸨儿的脚边。老鸨只觉一道劲风,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脚下就多了一把刀。

冯立羽的目光落在她怀抱的箱子上,道:“老鸨儿,你到现在都没清场,我看那位公子的金子花得有些冤枉,不如包场之议作罢。”

“噫?”老鸨儿脸色巨变,抖着手指说,“这怎么行,你……你们把我招牌都砍了,包不包场,这是损失费。”说着把箱子藏到背后。

冯立羽冷笑一声,扔过去一锭银子。老鸨见钱眼开,本能伸手接住,银子入手,她两条膀子一麻,好似被重重砸了一记,“哎呀”哀嚎一声。同时挟在怀中的钱箱落地。冯立羽身形快逾闪电,一进一退,再定睛瞧时,箱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冯立羽道:“银子是赔你的招牌。”

老鸨儿才知道上当,眼碌碌地瞪着钱箱子,气道:“这怎么可以?”转而向赵幼悟求助,“公子,你……你这……这是你的金子啊!”不停努嘴使眼色,好像在说,嗳,你的金子被这个人抢走了,你不找他的麻烦吗。挑拨两人相斗。

谁知赵幼悟只是扭过身半低着头,对有人抢她金子的事好像充耳未闻,那胖子管家带着人白看着冯立羽抢走箱子,也无动于衷。

冯立羽将钱箱子在手中一转,顺手递给胖子管家,管家接过来,微微一躬身。冯立羽点了点头,抬脚就走出谪仙居。经过赵幼悟时,连招呼都没打。

赵幼悟眼看他无视自己,若无其事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不禁怒气翻腾,面上挣得通红,一句“站住”差点冲口而出。

可是冯立羽脚步极快,她还没喊出声,他已经跨出大门。赵幼悟心中意气一激,跟着追出去。

冯立羽到了门外,才见谪仙居门口停着公主的车驾,车夫段江和太监小德子等候在车旁,一见到他,躬身道:“驸马爷。”

冯立羽脚步阻了一下,背后赵幼悟已经追出来,他只觉袖子一紧,回头看见她拉扯着他的袍袖,气呼呼地昂着俏脸,冷哼道:“冯立羽,本宫是不是需要谢谢你啊?”

冯立羽傲然道:“免谢。砸招牌也是有讲究的,公主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要兑现,下次,不要跟人家说砍成十六块就好。”

“你!”公主把脚一跺。

冯立羽已然拱手道:“在下还约了几个朋友,就在前面的酒楼,不好叫他们久等。请!”

公主倒抽口气,把满腔翻腾的怒火压下去,高声冷笑道:“哈。”放开了扯住他衣袖的手,甩袖背转。

冯立羽二话不说,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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