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欺人太甚,辛夷姐姐早就已经许给上将军的公子,哪里轮到你在这出言轻薄,难道,你就不怕上将军责难吗?”谷雨冲上前来,挡住了钱掌柜的去路,双手交叉而立,嫉恶如仇数落道。

“怕怕怕——若是怕的话,我还敢在他面前调戏他的未婚妻?哈哈……”钱掌柜道了此话,满脸横肉冒着油光的大笑起来,狂笑中的嘲讽浓浓刺耳,闻见之人无不感觉到他的嚣张。

“你看看季海川他那样,他哪像是心疼自己未婚妻的样子……”说罢,那团肥肉笑得弓着腰,几乎头都要扑到地上。

一旁沉默许久的季海川此番不乐意了,插着腰便走上前来“喂,你平日为非作歹也就算了,今日竟敢欺到我的头上,当真觉得我好欺负不是?”

“别在这给我装什么好人,我平日为非作歹不假,但也不见得你好到哪里去,你若真是好人,就不会三天两头往我店里跑,不是求我当赎就是向我要各种买卖,得到的钱不就为了天天往妓院里钻?装什么蒜呢,何况她只是一个身残之人,我乐意收容她已经是她三生有幸……”

“你——”诸葛长风怒不可遏,持扇立于胸前,手臂之力渐壮,说罢便要将折扇掷出。

“怎么,还要动武吗?”钱掌柜有恃无恐喝道。

“诶———诸葛大哥,你当然不能动武喽”谷雨佯笑着挽住诸葛长风手臂往回拉“若你赢了他,别人会说你比畜生还畜生,若你输给了他,别人也会说你连畜生都不如,若你不幸和他打了平手,别人又会说你和畜生没什么两样,所以,无论怎么着,可千万不能和畜生动手的——”

谷雨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哄堂大笑,钱掌柜使眼看了一周,羞愤难耐,眼睁睁看着面子被一个丫头恣意践踏,他气得五巧生烟,恼怒之下,拔出手下佩剑便向谷雨刺去。

就在剑即将刺中谷雨时,只见蓝辛夷微抬衣袖,顿时一根白缎直飞向钱掌柜掌中,犹如白蛇一般,蜿蜒缠绕,将剑身全全缠住。蓝辛夷借力猛的一回拉,顿时,钱掌柜顿感被一股力量往前拽,直至抵不过牵拽之力,他赶紧手一松,白缎缠剑被拉回蓝辛夷掌中。

“臭丫头,三番两次惹怒我,今天别想活着离开!”钱掌柜话音刚落,众手下便纷纷拔出佩剑将四人及商行主仆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诸葛长风持扇在手,谷雨也一对弯刀护在胸前,蓝辛夷也提高警惕随时应战,季海川无物傍身,只得闲站一旁。

钱掌柜平日吝啬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对于奉养打手之事却毫不含糊。这些打手个个身强力壮,看他们卖命的样子就知道强掌柜对他们是下了血本。若只是几些个人,他们三人或许应付得过来,眼下对方打手都二十余人,这无疑使他们的胜算变得渺小。

蓝辛夷目明耳聪,很快意识到硬碰硬占不了上风,于是,打发了几个过来纠缠的杀手后,趁着喘息之机,掷出一手白缎,那白缎直直飞向钱掌柜,眨眼间,便将他脖子层层束牢“叫你手下通通住手,否则,我就要拉紧手中白缎了”蓝辛夷喝道。

“来、来人,赶紧给我砍了它——”被人挟持难免面露恐惧之色,钱掌柜惊慌失措朝手下嚷道。因于恐惧,他的语气辨不清是命令还是求救,众杀手面面相觑,回神后,慌乱之中持起剑乱砍一气。

蓝辛夷见势,高举掌中白缎,瞬间,白缎两端一高一低,倾斜出一个角度,随意众人乱砍,却韧如铁丝“不必费力,他们是斩不断的”蓝辛夷淡淡道。

“今日之事必有一个结果,立刻叫他们退出商行十里,否则,今日我定不轻饶你!”蓝辛夷斩钉截铁,话语中没有半分糊弄,容不得对方半点置疑。

白缎虽是柔弱之物,但却韧性十足,看它在钱掌柜肉肥皮厚的脖子上勒出一道道红印,便知它力道不容小觑。

“……都听见姑娘的话了,还不给我退出商行十里!!”钱掌柜吼道,满眼都是不甘心的怒火,尽管恼火,他也不得不照办。

待确打手走远后,蓝辛夷翻手一张,白缎“嗖嗖”飞回她袖下。

钱掌柜这才能舒得一口畅快之气“诸、诸葛长风——我念你是商海后起之秀,才对你没有防备,甚至带你入我私宅,不曾想你不仅不懂感恩,反而联合这几个毛贼一起坑害我,你说过将这盐城分行转手于我,难道都只是屁话?”

“……钱掌柜,昔日你之所以邀我深夜入你府宅要地,恐怕不是单纯为了将我订做之物交付于我吧?若没猜错,近两年来,上门不断游说我的说客,应该是你钱掌柜派来的吧”诸葛长风道。

“哈?!哈哈……你想象力当真丰富,不过我也不妨洗耳恭听……”

“说客上门不外乎两件事,一是要我联谊其他零散盐商,与冀盐商行成为盟友,二是以高价为诱,想游说我让我放弃蓝盐商行到冀盐商行效力”

钱掌柜一听,脸上的狂傲收敛了几分。

“钱掌柜已是商海老将,不仅对古董珍玩爱不释手,想必对我们蓝盐商行也是垂暮已久。钱掌柜本是邯郸人士,昔日掌柜你初涉商海也是一名零散盐商,奈何屡屡失败才转战他业。你见我蓝盐商行在中原之地风生水起,自然心生嫉妒,向来好强的钱掌柜怎会如此放弃,你私下建立了冀盐商行,派人游说于我,实则是要套取我们制盐之秘,想趁机打入内部摧垮蓝盐商行。上次你冒险邀我入你府宅要地,不过就是想借交付订物之机,让我识得你的诚意和你雄厚的家底,以博取我的信任,这些,不过都是你的阴谋对吗?”

钱掌柜脸唰的铁青,满脸横肉不自然抖动,愣了一会,突然又狂笑不止,道“哈哈哈哈……你很是聪明,这些居然瞒不过你,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是我干的,我建立冀盐自然是为了挤兑你,早知道你蓝盐商行气数已尽,我何必大费周章?这三年来了,你一心追寻蓝充林,无心搭理商行,分行不是被主事中饱私囊就是经营得一败涂地,这盐城分行是你最后仅存的家底,早知道你这样败家,我何必当初对你各种殷勤……废话少说,今日我是上门收债来的,给是不给,你最好掂量掂量,掂量错了,后果——可得自负”

蓝辛夷不动神色,撵着轮椅上前一步,道“当下中原大地旱灾不断,商行受不小冲击,食盐多一分造渴,少一分则又让人乏力萎靡,甚至造成瘿病。盐商若无良心只求满身铜臭,或倾仓出盐、或攒存不出均会扰乱百姓,祸害他人。苦难之时开仓接济,富足时薄利多销,是商行生存之道,你可懂得?”

“如何经营我钱某人不需你黄毛丫头来指教,我今日便只寻一个结果,你义兄给的承诺到底要不要兑现?”

“兑现,当然兑现!!既是我义兄的承诺,今日必定给你一个说法!”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一个弱女子推到风口浪尖上,诸葛长风心生愧疚,看着坚强应对的蓝辛夷,诸葛长风心酸的同时又一阵心疼。

“唐主事,劳烦您老将分行契约取来!”蓝辛夷的妥协让唐老二极为不愿,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主事,东家有令又怎能不从?

诸葛长风沾了笔墨,在契约上落了笔,而后从腰间取出私印印了上去。

递过契约的钱掌柜突然心花怒放,似乎忘记了刚才与对方剑拔弩张之事。

“今日之事我们一笔勾销,不要再因任何缘由追究我们其中的任何个人,如若不然——”

钱掌柜没待蓝辛夷把话说完,便露出一脸的狂傲,有恃无恐狞笑道“如若我继续行恶又将怎样?你奈我何呢?哈哈哈哈……”

“季海川,你小子将军府公子混到如此田地,真叫人看不起,为了几两碎银子就舍得豁出命去,折腾来折腾去不就为了到添香阁寻欢作乐?啧啧啧……现我不妨告诉你,湘儿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最好识趣滚开,从此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道,只要你不犯我,我也不会吃饱撑着去找你的事!”钱掌柜转向季海川,伸长手向他指了一指,然后,满面的讥笑的张扬在季海川面前。

“你说什么?!”季海川惊呼道。

“我和你也不必绕弯子,湘儿已答应做我的小老婆,从此她和你就没有什么牵扯,你最好在今明两天,叫上你的这些猪朋狗友赶紧给我滚出盐城”说完,钱掌柜“哼”的一声,全然不顾惊慌失措的季海川,甩袖自行走远。

“湘儿……”季海川看着钱掌柜离去的背影,失魂落魄……

商行契约拱手他人,唐老二心疼的脸上就挤满了皱纹,诸葛长风于心不忍,宽慰他道“唐主事,您年事已高,还是回乡颐养天年享几年清福,钱掌柜并不是善良之辈,您若留在商行做事,到时恐他为难于你!”

“为难与否我并不在乎,只是一想到老东家挣下的家业要拱手他人,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我老骨头一把也不怕他什么恶霸,大不了和他拼了!”唐老二的愤怒诸葛长风自是体会,只是这契约都已经双手送出又如何收回?何况若是反悔惹怒了他,依他狗急跳墙的性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更何况,此去昆仑山路途遥遥,若能了无牵挂,也算得上是一身轻松。

“已经如此再强求又有何意?虽说经营至今实属不易,但现在商行油尽灯枯,与其鱼死网破,还不如寻个安身立命之地。您老跟随我父亲那么些年,相信他不希望看见您为此而拼掉性命。留在青山便自有出路,更何况伙计都是有家室之人,顾全性命最为重要,主事的还是收拾一下打发大伙散去才是”

蓝辛夷语重心长的一席话惹得唐老二眼泪婆娑,伙计们也因此伤情,各自沮丧。

许久,唐老二方才舒了一口气“既然小姐和少东家都已这样说了,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一会就下去整理整理遣走大伙”

……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众人身心疲倦,诸葛长风安排了客栈,三人各行离去,只剩季海川待在原地,钱掌柜临走之际留下的话,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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