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残阳已西,赶了一天的路,四人已经觉着疲乏,索性下了马车。

今日的谷雨同先前大不一样,一身高腰襦裙将她玲珑的身姿暴露无遗,挽了回旋髻以发簪冠在枕部,余下的黑发垂在腰际。眉晰眸纯,口若含珠,若说蓝辛夷是一股清风淡雅出尘,那么,说谷雨是骄阳炙热如火也并不为过。

一下马车,便迎上西边一片夕红。

“小不点,你叫啥呀?”谷雨弯着腰,用手摸了摸金色毛团巧若元宝的鼻尖。

毛团啃着野果的小嘴便立马停了下来,睁圆两只眼睛定定看着她,突然两瞳提溜一转,一个转身蹦着跳回季海川肩上。

它那乖巧的模样将谷雨逗乐,季海川转过身来,正好对视上她一脸笑意。她这一笑,犹如雨后艳阳,拨开了他心中这段时间来的沉闷。

他竟看得发起呆来,谷雨下意识的移开目光,转过身去。

“赶了一天,恐怕只能在这荒郊野岭过夜了”诸葛长风看向远处连绵的山脉渐渐暗下,神情有些无奈。

“趁着还未黑尽,先去拾些柴火”蓝辛夷搭话道,诸葛长风点了点头,他沉着一口气,不愿吐出,看着日复一日,不禁愁在心头。

日子都过了这样久,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突破的进展,上次夺鹿茸而巧遇的老者,并没有指明道路,留下的这只毛团,除了取巧卖乖,似乎并无其他可取之处。照这样的速度,怕是三年五载也到不了玄天门。

即使没有明说,蓝辛夷似有所感,她撵着轮椅上前来,道“义兄,我陪你去拾些柴火吧”。

诸葛长风沉默着点点头。

树林旁,蓝辛夷在宽阔的地方停下,诸葛长风正欲只身走进树林,却被蓝辛夷叫住“义兄——”。

诸葛长风转过头来,蓝辛夷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也不要急于求成,经历这许多,我也知晓你做此事的决心,我从心里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只是,切不可因小失大,劳己又伤人”。

蓝辛夷这席话正中诸葛长风的症结所在,他突然嘴角轻轻咧了咧,脸上的愁颜忽然消了些许。

“谷雨妹妹有伤在身,如此赶路怕是吃不消,我的病也不是一年两载了,拖上些时日也无妨,能治好当然皆大欢喜,若治不好,我也无所遗憾。义兄别总把此事挂于怀间,男子的心思自在他方,无论结果怎样,义兄都应该坦然,莫要执着才是!”

对于治疗一事,蓝辛夷向来都有抵触的情绪,也从未给诸葛长风一个明确的说法。今日,从她口中说出来“接受”二字实属不易,诺多年的付出,这也算是回报,他心里难得一暖,安慰很多。

诸葛长风却并未回应,只是笑了笑,转了身便走进了树林。

树林这头,谷雨发现了一地熟透掉落的野果,猫着腰正兴致勃勃往怀里捡。

突然,后背有一物砸了过来,没得及转身,接着又是两下,回头一看,金毛团子正捂着嘴乐呵呵的坏笑,手中还有几颗捂热的野果。

这可逗得谷雨哭笑不得,她佯装生气的走近毛团,嘴一咧,吓唬它道“小不点,就不能捡点好的学?这山林深得很,说不定有虎什么的,把我惹急了,我可拔腿就跑,都不带搭理你的”说着,便举起巴掌轻轻在它头上拍了拍。

金毛团子脸色一变,吓得瞪圆着双眼,又懵又傻的表情,把谷雨逗乐了,她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道“唬你的,咋那么胆小,不过,我们真得赶紧些,时间再晚一会,可能真会有野兽出没,记得就在我附近,不要离得太远了”。

说罢,谷雨掂了掂怀里的野果,喃喃道“应该够了吧”。

这时,远处传来长长的一声狼嚎,吓得毛团蹬地一跃,直往谷雨怀里钻,谷雨心里一紧,撒了一地的野果,她环抱着毛团和余下的野果,一个劲往回跑。

远处,一个人影向谷雨迎来,谷雨止步,定眼看去,季海川惊魂未定的朝她跑来,气喘吁吁似很着急的模样“此处不安全,赶紧走”。

他话音刚落,金毛团便挣脱谷雨的怀抱蹦到季海川手中,谷雨看了季海川一眼,没有作声,抱着怀中野果从季海川身旁绕了过去。

四人找了平坦的地方生起了火。

“刚刚一阵狼嚎,想必附近有野兽出没,大家须得提高警惕,两位姑娘吃些东西赶紧休息一下,我和海川今晚就在此守着”诸葛长风道咬下一口野果,在口中嚼而无味,心中悸动难安,觉得不妥,索性放下手中野果,严肃说道。

“诸葛大哥,今晚就我来守夜,夜里更深露重如果不当心着点,可能会受凉,而且过了子时,人容易犯困根本打不起精神”谷雨细细嚼着野果,闻见诸葛长风一言,就咽了下去,回道。

“既然如此,更不可能让一个女儿家来守夜了,更何况你大病初愈,还是当心着点”诸葛长风支着树枝,挑着火里的余灰,笑道。

谷雨乐了,泯然一笑“我早就习惯了,守夜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件小事而已”。

“不行!身上的伤要紧,听话——”诸葛长风头也没抬,一口回绝了她,他话语坚决,容不得半点商量。

那挑得更旺的火焰,照红了草地的这一片角落,即便入秋的夜凉飕飕的,也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让人安心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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