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洞中尽是满眼冰刺,如石如柱,又如玉如晶,亮铮铮照亮整个洞府。

余伯然躺在地上,脸上的乌黑之色始终不曾淡去,谷雨只身跪在一旁,眸中荡漾一弯的悲恸,她抚着他一脸的乌黑,含泪饮恨诉着衷肠“……师父,你若是能听见,便快快醒过来吧!”

“……走过偌多地方,中原大地没有一个人像您这般宠着我,您知道吗,您多像我的长须伯伯和阿公啊,您和他们一样,都有一撮白须,时时我调皮之时,总会故作生气佯装扬起手掌,其实,哪里又舍得打下去……”

“……长须伯伯因为救我,死在了万箭之下,而我的阿公,他在好远好远的地方,若我寻不得赤珠,只怕、只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谷雨越说越发感伤,情伤之处,一股咸咸的味道穿通眼鼻,化成咸水淌下。往昔不可追,今日亦不可留,谷雨心中郁结得紧,猛的一糟心,情不自禁扎在余伯然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嘭”的一声,吓得谷雨从悲中惊醒过来,她以手抹去面颊的咸水,立起身来往后一看,季海川干愣愣站在身后。

“你、你——你来做什么?”谷雨一边拭泪,一边收敛起方才满溢的情绪转过身来。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季海川难为情的挠着后脑勺,双目看向他处,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

谷雨难受得紧,哪有心情和他较真,信口一问“你来,就是要看我笑话吗?”

“不、绝不!我只是、是碰巧路过,过来看看而已!”但凡能思考的活物,对季海川这解释都嗤之以鼻,寒冰洞坐落在次峰,若不是刻意为之,何来“顺路”一说。

“哦……”谷雨心里自是明白,却无心纠缠,无意也好刻意也罢,对她,都无甚重要。

她垂下眸去,蹙眉如墨,看得人止不住的心酸,许久,又才凝神一问“你——就不害怕吗?如果把你传染了鼠疫怎么办?”

“那又怎样,大不了一起死”季海川想都未想,脱口而出,他面色严肃,眸中隐约暗波涌动,不似玩笑之语。

谷雨抬起头,仰视眼前之人,竟有不识之感。他,是多么贪婪且自私,怎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脱胎换骨?

看着亮晃晃的晶体还凝在双睫的女子,季海川心有不忍。数月来,还不曾见她如此难过,即便是当时被他捅伤,她也未曾落过眼泪。今日,就一只小小畜生,却将她的脆弱暴露得一览无遗。

他伸出手,莫名想要抚慰眼前之人,那揽出的臂膀不知为何,久久僵在空中,却不再继续。

此刻,他二人赤身相拥泡于药汤之中的情形又显在季海川脑中,他竟频生拥她入怀的念想,他顿觉自己龌龊至极,羞于情分,他赶紧缩回手转过身去。

“你说,司竹空能找到治疗之法吗?”谷雨幽幽一问。

季海川背对着她,半晌未有回应,她迎上去,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喂,你没事吧?”,这手一伸,巧好纤纤玉手帖着他的腕抚了过去。

她一身清淡之香经鼻息入肺,那拂指而过的肌肤之碰,犹如电掣一般带来抓心挠脾的痒感,那种恶俗之念更甚,他疾快的耸耸肩躲了过去,似避秽物一般激动。

“你怎么了?!”他反应越发激烈,谷雨心里兀地一慌,赶紧退出几步,生怕他是嫌弃她这带疫的一身。

“没、没事,他、他也许能找到,也许,就不能……”季海川干干一答,似不经思考,他这样一直背着谷雨,未敢转过身来。

“……无论结果为何,我、我们都不会丢下你!”。

一语,谷雨内心大热,灼得眼泪直溢“谢、谢谢你们……”。

经过方才几番沉息,季海川终于冷却了方才的恶念,回转身来,勉强抿然一笑“……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是中毒而已,中了毒就一定有药可救”。

“中毒”二字犹如针刺在耳,她似乎想起什么,登时,恍然惊呼“中毒?!”

她喃喃自语,来回踱着,突然蹦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鼠疫便是中毒!”

她忽地欢呼雀跃连蹦带跳,似有否极泰来的欣喜。

季海川正百思不得其解,谷雨冷不防从袖下抽出弯刀,撸开袖子,二话不说,刀刃一迎,便在白胜冬雪的臂上划了一刀,没等季海川明白过来,鲜血便如溪奔海般畅流而下。

谷雨掰开余伯然嘴唇,将滴下之血精准的投在他口中。

“你这是做什么?!”季海川跑过去,一把捏着谷雨有伤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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