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后的半个时辰,西门菜市口,天空下着春雨,雨幕时如牛毛,时如蚕丝,又时如断线串珠。
惊蛰已过,时时惊雷一响,似提醒人们正值清明。
尽管天气如此糟糕,断头台处依旧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鞋粘着泥痕,有举着油伞看热闹的,也有只身露天围观的。
多勒拉紧谷雨隐在人群中,静静看着绑架上伤痕累累的长须老人。
“听我说!!”一个身穿衙服的官差举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此人是今日下午在尚书府内捉到的偷宝贼人,十余年来,各地频发盗宝事件,无论达官贵人府邸,还是古墓皇陵均发现他们踪迹,他们诡异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恐慌。”
“据先前捉到的贼人交代,他们是南夷派来之人,或三或五结伴,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团伙。我等炎黄子孙同他蚩尤一族世代恩怨不共戴天,他们此等做法何以不耻。”
“今日,这贼人无论鞭笞还是火烙,均是一字不发。他的行为已经触犯我煌煌天威,不管他是南夷人,还是仅是个蟊贼,今天必定受死以儆效尤。我也奉劝他的同伙,最好乖乖站出来自首,否则,只要你们狠得下心,我便一箭一箭射在你们面前,让你们眼睁睁看他万箭穿心而死”
官差使着凶悍眼神,从台下层层人群中扫过“我数到三,倘若还没有人站出来,我便一声令下,到时可别追悔莫及!一、二——”。
“不、不——长须伯伯——”官差刚数到二,谷雨已经按捺不住悲恸的情绪,几乎喊出声来。
多勒憋着心中一口气,死死扣牢谷雨的手腕“雨儿!!不能出声——”。
“三、”官差监视着台下人群的一举一动,春雨淅沥,雷声轰轰,盖住了谷雨在人群中发出的异动。
未察觉异样,官差怒气晕面,一声令下“放箭!!”。
只听见“嗖嗖嗖”一阵箭穿雨幕的声音,架上长须老人“噗”的一声,喷溅一口鲜血于尺外!
所幸雨幕阻挠,将十余根箭挡了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长须伯伯——”谷雨上下齿咬合得紧,心里不停唤着老人的名字,雨打在脸上,流进颈窝,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还是没人站出来吗?!可别怪我无情,放箭!!”官差二道令下,又二十余根利箭穿过雨幕直奔架上老人,老人再度受难,“噗”一声血溅丈外。
“果真没人站出来吗?岂有此理!!”官差怒气汹汹,拔出佩剑恶狠狠喊道。
“给我狠狠放箭!!!”三道令下,箭手突然新添了二十余人,他们个个弯弓搭箭,甚至一弓双箭在手。
“呼呼呼”一阵箭雨穿过雨幕,犹如大风刮过,空中的雨幕生生被拉偏了方向。
雨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群始终不曾退去。寒意不减的凉风吹进湿透的衣衫,挽留不住的体温渐渐凉了下去,冻得人直直发抖。
谷雨双手相叠捂紧了嘴巴,唇周留下青白相间不通血色的暗痕。
“长——须——伯——伯——!!!”随着官差三道令下,箭矢穿过雨幕穿进老人的身体,谷雨全部的痛心疾首全全迸发,她悲恸的大喊出声。
这一声终究惊动了周边群众,传进官差耳中。
“快,抓住乱党——”官差举起佩剑,径直指向异动发生之处。
突然,一道闪电划天而来,照亮了刚入夜的城。
接着,一道惊雷响天动地,犹如天神的震怒,顿时,这本该在夏季才有的震雷,犹如天灾一般的降下,吓得众人慌忙逃窜。
整个菜市口犹如乱炖之锅,自顾逃命,无暇顾及其他。
多勒从身后捂紧了谷雨的嘴巴,抽尽全力将她向后脱离。
渐大的雨模糊了丈外的视线,众人犹如无头的苍蝇般没有方向的跌跌撞撞,搅乱了官兵抓人的节奏。
就一眨眼的功夫,那为首的官差所指向的异动之处,已经不见谷雨和多勒的身影。
“雨儿、快、快走——快啊——”雨幕对面的断头台上,长须老人撕心裂肺,嘶哑着声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遣着围观的谷雨。
淅淅沥沥的雨没有涮净老人口周的鲜血,早先时候喷出的鲜血,已经凝成一坨坨血块,敷在老人下巴。
曾经,任凭官差如何凌辱和鞭打,他都不曾畏惧半分,退缩半毫。
就谷雨的一声“长须伯伯”,引发老人彻底的绝望和恐慌。
老人低着头,张着的嘴巴似乎再想唤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提上力气,他半闭着的眼睛,望着雨打在鞋上,溅起的水滴越来越模糊……
“长须伯伯——您留这样长的胡须都看不见嘴巴了,可怎么吃饭呀?”老人记忆中现出谷雨六岁时的模样,她两只小胖手左右来回捋着他白色的长须,有些焦虑的盯着他。
“也是哈——要不,伯伯把它剪了好不好?”老人一本正经的逗着她道。
小姑娘吓得小脸惨白,赶紧摇摆着双手“不、不、不——没了长须,长须伯伯就不是长须伯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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