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李良记忆最深的是什么,关于黄金的种种当然是其中之一,除开洗沙淘金的手法技术外,他对金价的变化也记忆十分深刻,哪怕记忆的跨度足有二十多年,可他依旧记得1991年这会儿的金价应该在52块左右。

当然,这个是公价,是按照国际金价转换过来的。实际上,91年这会儿华夏在国际上的地位远没有后来那么高,改革开放也才要深化,很多企业都有创汇的任务,而实物黄金是可以在国际流通的硬通货,所以黑市上的金价比公价还要高。

拿李福成的金子来说,李良看的纯度是87左右,按照公价换算,一克能卖到45块上下。当然,这是按照公价来算的,必须有门路才行,现如今又不像后世那样金店满大街都是。

大环境下,一般人找不到出金的门路,再加上通讯闭塞,交通不便,山里人对外面世界的抗拒等等原因,那些收金人便把金价压低了许多,就李福成的那些金子,上门收金的最多能给出25块一克顶天了,这还得李福成懂行,能砍价才行。

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候收金都是按照当天的国际金价计算。可如今91年事实就是如此,山里人还没一窝蜂的出外打工,外界的讯息无法及时流通进来,山里山外就如同两个世界。

华夏本来就是个多级化的社会,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线城市直到九线城市,再到城乡结合部,乡下,大山里的农村,一级一级的,每一级都相差甚大,特别是91年这会儿,沿海,内陆,再到偏远地区那真是天差地别。

华夏毕竟这么大,改革的春风也不说一天就能吹遍每一寸土地,社会的变革需要时间的发酵,这时候的九曲十八弯就像一方被隔绝的小天地,这里很落后,人们贫穷了太久,所以当收金人带着现金上门,看着白花花的票子,20多块的价格已经让他们欣喜不已,他们根本不会去想外界的金价是多少,最多邻里间相互对比下。

其实收金人刚来的时候,金价压得更低,就20出头,还是这半年多来越来越多人跑来收金子,价格才一点点涨上来的。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随着越来越多外来洗沙人和收金人的涌入,大量的信息会随之流通进来,金价也会逐步往上,倒金子的利润空间会越来越小,直到真正掌握了渠道的人才能做这种生意。

不过眼下山里的洗沙热潮还没席卷开,人们还没有一窝蜂的都开始洗沙,金价也还低,这正是倒金子积累资本的大好时候,只要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出金门路,就算比公价低一些,那也是妥妥的快速致富路!

李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爷,最后斩钉截铁的告诉阿爷,倒金子绝对赚钱。

老爷子迟疑了一阵,方才问:“这买卖最关键的是门路,你去哪里找出金门路?再说了,咱们晓得外面的金价,再回来收乡亲们的金子,他们以后会不会觉得咱们是蒙人,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咱们?”

老爷子顾虑不少,这不奇怪,眼下农村人的思想大多都很封闭,大家排斥外面的世界,好像觉得城市里有洪水猛兽一般,对外乡人也是十分防备,就说外乡来收金的,大家与他们交易都是要喊上家里的亲戚,甚至越多越好,就是怕被骗了。

“没门路就去找,去山武县找,不行就去江阳找,再不行就去绵城,去蓉城,总归能找到。”李良以重生的目光再来审视眼前的岁月,只能说在改革的浪潮中想要成为先富起来的人,最重要的就三点,放胆,放胆,再放胆!

人说‘事到难处需放胆’,这话一点不假,放开胆子是这年头成功的必备要素,当然,违法乱纪的事决不能干,就拿山里人来说,就需要放开胆子走进外面的城市,去认识外界的变化,追随时代的潮流。

“再说咱们是和其他收金人做竞争,给的价格绝对公道,他们凭什么骂我们?”李良理解阿爷的顾虑,可说实话阿爷是想太多了,反倒显得畏畏缩缩。

阿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迟迟拿不定注意,等吃过晚饭,才拉着李良道:“我等下去李福成那里,牛犊子阿爷也不要了,再把杨明发给的一千斤玉米全部背给他,家里除了剩下两个月的口粮,其他粮票和钱都换给他,看能不能换个三十克金子。”

听到这话,李良心头稳妥了,同时也很感动,他知道对于思想保守陈旧的老人家来说,能下这样的决心真的非常不容易。

这时候村子里还没通电,天黑之后屋里点的煤油灯,看着煤油灯映照出的阿爷面孔,那一道道深深的褶皱上满是风霜的痕迹,李良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阿爷的手臂,道:“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钱,还会大大的赚钱,以后帮家里起新房子,指定不能比杨明发差了。”

杨明发三月份淘金发了财,月底就推了老房子起了一栋两楼一底的新房,不过他家就四口人,屋子多的住不下,这家伙也是个活脑筋,二楼腾了几间房做旅馆,一楼摆上几张大方桌开馆子,遇到逢场赶集又或者什么年节的时候他那的生意还真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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