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包厢里程子清和腾飞正埋头交谈，钟雨君和冷小姿挨着坐，有说有笑。钱军坐在了程子清的左边，最后一个位置在冷小姿的右边，吴妹别无选择地坐在了那儿。

菜肴上得挺快的，腾飞几乎反客为主，滔滔不决，侃侃而谈。他从南都鞋城的发展史，到世界鞋业的发展前景及其巨大的商机等等，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钱军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缝隙。按南都人的话说，这叫“话痨”病。吴妹见机给腾飞夹了一只开边虾：“腾总，吃菜吃菜！”硬是断了腾飞的话路。

腾飞看了吴妹一眼，连忙说谢谢美女。钱军趁机问了一句：“腾先生真是财经人才呀。我想知道，你们旺步集团有多少像程子清这样一级代理批发商？”

腾飞对钱军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点反应不及：“嗯，哦，嗯……不多不多，程子清能拿到一级代理，也是机缘巧合！”

这时钟雨君说话了，他毕竟是程子清这单生意的债主之一。他问：“腾经理，听程子清介绍说，你给他的进货价格比批发价还要低，这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可以一直享受这样的优惠批发价呢？”

腾飞瞟了钟雨君一眼：“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不宜多说！”他的这个说法，明显是敷衍了事，钟雨君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确实给了程子清比批发价更便宜的价格。

被盘问之后，腾飞不再说话了，埋头吃着菜。程子清发现气氛不对，示意吴妹给腾飞敬酒。

吴妹端起酒杯，正要敬腾飞，发现找不到机会。钱军吃相跟说话一样，也是找不到缝隙的。他猛吃着，在吃螃蟹的时候，边吃边吐蟹壳，蟹壳杂什源源不断地吐出来，像不断线的垃圾挂在嘴下，吴妹看着一脸的惊诧。

钱军、钟雨君、冷小姿估计也饿和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吃着。只有心里担着事的程子清毫无食欲，她拿起红酒瓶给腾飞斟酒，说：“腾总，跟我们吴妹来一杯吧，她想跟你喝呢！”

吃好了螃蟹，腾飞抹一下嘴巴，端起酒杯，站起来：“吴小姐，我刚才就注意你了，真是气质不凡呀，幸会幸会！”说完一饮而下，并将酒杯斜向吴妹，表示干掉了。吴妹缓缓地喝了一些，晚上要开车，她不敢多喝：“谢谢腾总！子清说，有了你的支持，她才能赚到钱。我们是真心感激。所以，我特别地要再喝一点，腾总你随意吧。”说着，吴妹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今晚要开车，她是要干掉的。她觉得自己平时帮不上子清什么，这个应酬还是要多出力。

“好了，谢谢程子清的款待，谢谢大家。我还有事，得走了！”腾飞站了起来，众人也都站了起来了。腾飞摆摆手，叫大家坐下继续吃，然后对程子清说：“你们准备一下货款，就几天时间，等我通知，一手付款，一手交货。失陪了诸位！”说着拎着包包快步离去，程子清紧随身后，送腾飞到门口。这场宴请成果达到了预期目标，但总有不欢而散的感觉。程子清对钱军和钟雨君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觉的，他们问的问题正是她自己想知道而又不方便去问的。

散了席，钟雨君、冷小姿坐程子清的车子回去，吴妹赶去黄金海岸社区运纸箱，跟程子清说了一句“我有事去一下！”就匆匆离开了。程子清对于吴妹这种不明原因的离开总是抱着乐观其成的心态，希望她早日成双。

根据牛桂花发过来的定位，吴妹找到了目的地。

黄金海岸社区依着南都最大的连海内江而建，高高低低的楼房，错落有致，社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花坛，周围栽种铺设着各色花木，紫罗兰、玫瑰花、丁香花……夜幕中仍掩饰不住百花争艳的美丽。

在社区居委会墙体后面，牛桂花已经将纸箱叠得整整齐齐，约有一米见高。她见到吴妹的到来，显得很兴奋：“还有最后一户人家的纸箱，再有两趟就可以收齐了，我去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拉下来，你在这儿候着！”说着拿起麻绳往外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在这也没事！”吴妹喊住了牛桂花。

“你？去搬纸箱？”牛桂花睁大眼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是的，跟你一起去！”吴妹肯定地说。

牛桂花迟疑了一下：“那行，不过你这身打扮去，人家会觉得奇怪。收购废品的不要穿这么好看。我这儿有一件外衣，你不嫌弃的话，就穿上吧！”牛桂花从自己的大挎包里取出一件外衣，递给了吴妹。吴妹想到了下午闻到的那一股臭味，犹豫了起来，不知穿还是不穿。最后她想，还是入乡随俗吧，咬咬牙穿上了，并到车上拿了一顶帽子戴上。

全副武装完毕，吴妹跟着牛桂花，两人一前一后向目标走去。三五分钟过后她俩乘电梯到了A区16幢16楼。开门的是一位端庄艳丽的女主人，一位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少妇模样，她穿着睡袍。这是一套四室二厅二卫单元住宅，与吴妹她们租住的房屋结构差不多，只是多出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洗浴间。室内装修得很奢华，各种电器一应俱全，室内收拾得整洁、清新。她领着吴妹和牛桂花往厨房走去，纸箱就堆在那儿。

在通过客厅的时候，吴妹吓了一跳，客厅上坐着的人，居然是林楠。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生怕被他瞧见。到了厨房，吴妹和牛桂花忙着把一个个纸箱拆开、折叠、捆绳，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女主人发现厨房柜子上有几个杂物，想让她们一起带走，由于个头不够高，她冲着客厅喊了一声：“楠，过来拿一下东西！”

林楠穿着运动短裤背心走了过来，由于厨房不大，他紧挨着吴妹挤了过去，吴妹甚至感觉听到林楠心脏的跳动声音，她尽量屏住呼息，保持镇静。林楠把杂物取下来后，直接送给了吴妹，吴妹低着头收下，插到包好的纸箱里。女主人亲呢地拍拍林楠的屁股，看上去是亲密的一对情侣。

吴妹和牛桂花把一捆一捆的纸箱拉到门外的电梯口，进进出出了几趟。林楠和少妇则在沙发上靠在一起，有说有笑。

回到居委会那儿，纸箱过称后，两人麻利地把纸箱塞进了吴妹的车内，车子被塞得满满的，好在吴妹的小车空间大。吴妹帮纸箱送到目的地后，牛桂花给她120元的报酬。吴妹推了一下：“按月结算吧，零星的拿，没有发工资的感觉。”

牛桂花一听哈哈笑了：“跟我一个脾气。”

吴妹不解地问：“既然有120元的报酬，你完全可以找小货车呀！”

牛桂花解释说：“如果我叫了货车，下次就是他们自己来收货了。现在货车司机生意也不好做，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也都会去做的。有的小货车司机就是兼职做回收旧货的，毕竟他们有车，比我们更方便！”

离开的时候，牛桂花跟吴妹打了个胜利手势：“明晚再来，去B区！”

其实这趟来回，汽油费估计要20元，算下来，吴妹赚了100元。

在回来的路上，吴妹的心思一直被林楠占着，她在想，林楠跟那少妇明显是情人关系，但他的女朋友明明是冷小姿呀，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高档社区另一个女人的家呢，莫非？莫非林楠是少妇养的小白脸？想到这里，吴妹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晚，吴妹把这事告诉了程子清，不过她把去捡破烂的过程给省略了，只是说去同学家的时候，看到了林楠跟少妇在一起的情景。程子清听后，对冷子清产生一种怜惜，觉得对她太不公平了。她俩特地去了冷小姿的房间，跟冷小姿聊一聊，从侧面了解一些情况。如果冷小姿真是被林楠骗了，得早点帮她脱离出来。

程子清拉着冷小姿的手，嘘寒问暖的，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她言不由衷地称赞说：“小姿，还是你有眼力，能找到这么有钱又英俊的帅哥。那天租房时，他那么大方，一下子要拿出两万元的现金来为你交房租，你看我的男朋友多小气，平时从不花钱给我买礼物。哎，这次进货，向他借钱还要写借条。这都什么事呀！”

接着，两人旁敲侧击，想知道冷小姿和林楠是怎么认识的，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她们想，搞不好冷小姿才是林楠的小情人。

冷小姿对两位姐姐的细心与体贴，觉得很温馨，也就掏心掏肺地说起她跟林楠短暂交往的神奇历程：“其实，我跟林楠认识时间并不长，但认识的过程有点奇特。真正说起来，还不算男女朋友。正处于互相认识阶段。”

那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冷小姿从政法学院毕业，被方圆律师事务所录用，她从南都下辖的向阳县一个渔村出来，一路辗转坐了好几趟车来到城里，在途经一段繁华商业街的时候，她嫌车内空气太浑浊，去拉开车窗。由于用力过猛，戴在耳朵上的一对Apple AirPods，即无线耳机，掉了一只下去。她本想喊司机停车，转而一想，且不说司机会不会停车，就是捡到也一定被压坏了，路上车这么多。尽管她家不缺钱，但这对耳机花了1280元买的，怎么说也心疼。

到了离方圆律师事务所最近的站点下车，拉着行李箱，沿着人行道向前走着。她计划到律所报到后，先寄宿在同学家，过几天再设法租一间房住下来。

突然有辆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司机拉下车窗：“这位阿妹，是不是丢了耳机？”

冷小姿很是惊讶地问：“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司机是一位帅帅的大哥，他从车上走下来，张开手心，现出耳机：“是这个吧？”冷小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点头。她伸手要拿，司机又缩了回去：“你肯定还有一只，拿出来验证一下！”

冷小姿从右耳上取了下来，送到他跟前：“你看，这是一对的！”

大哥欢喜地，将耳机还给了冷小姿。

冷小姿向大哥鞠躬道谢：“太好了，这下这只耳机就不孤单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哥接过话茬：“你要真感谢我，就请我到附近茶餐厅喝一杯如何？”

对大哥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冷小姿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点头答应了：“那好吧，我先去律所报到一下，一起吃晚餐！”冷小姿心想：他能捡到耳机，也不是可以故意的，只能算是缘分了，听天命，随人意吧。

太阳慢慢西去垂落，由白泛红，像个硕大的灯笼挂在天边，映红了整个南都车来人往的街景。冷小姿从方圆律师事务所走出来，站在石阶上，斜阳照着她高挑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早已经等在那儿的大哥，从车窗上探出头，喊了一声：“嘿，在这，在这儿！”

冷小姿小跑过来，大哥下车帮她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这是一辆宝马车。冷小姿就这样坐上了车。

上了车双方先是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大哥介绍说：“我叫林楠，今年30岁，在南都一家公司任职。”冷小姿很奇怪地问：“林先生，耳机是怎么被你捡到的，又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林楠稳稳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当时我贴着公交车在行驶，突然一个小东西从车窗外飘进了副驾驶室，我一看是耳机。再往外看，发现你探出头正东张西望，就知道是你掉的，这样我一路远远近近地跟着公交车，直到你在车窗的位置消失，知道你下车了，就跟了过来！”

有一些心理活动，林楠是不会告诉冷小姿的。当时他见到这小姑娘，被她的姣好气质与天然美貌所吸引，决定跟随公交车走一走，充分利用一下这个天赐机缘。

那时只不过见到冷小姿长相，此刻他见到了冷小姿身材。令他惊讶的时，这个小姑娘虽然略显单薄，却掩饰不住该有的丰满。林楠见识过不少女性。高挑的女人一般都不够丰满。像冷小姿这样，该瘦的瘦，该有的有，算是珍稀的了。他心里闪出一个念想：追定了这个姑娘，哪怕她有男朋友。

林楠从18岁开始，就没缺过女朋友或女性朋友。他总结下来的经验是，不同的女孩因不同的性格与不同的经历，交往起来应有不同的对策。有些女孩会很好接近，根本不需要花什么精力去追求，甚至会有倒追的，毕竟林楠这个英俊小生长相，很讨女孩喜欢。而有的女孩，属于高傲型的。对于这类高傲的女孩，只要林楠觉得气质独特，他愿意花时间慢慢品尝，或者像泡白茶那样，悠悠地品味。林楠泡妞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好泡不好泡，都不要亏待女孩。如果发现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他会拿一些钱给女孩，作为分手费而了结。

眼前的这位稚气未脱的女生，仿佛是上天赐与他的一份厚礼，一位理想的年轻异性朋友。他决定全心全意地与之接触，以俘获美人心。

为此，他没有疯狂追求冷小姿，而是这样跟冷小姿说：“我是喜欢你这样女孩，但前提是你也喜欢我。我们都先不忙着下结论，让我们走一程，看一程，看看是不是可以互相托付终生的人！”他以退为进，开始了他的追求计划。他把这个计划称之为：“南山逐鹿”。南为楠的谐音，鹿暗指冷小姿。

双方约定，为了保证感情的纯洁，避免被世俗所左右，暂时保密各自的家庭背景、工作单位、财产等。

冷小姿本不想那么快去谈情说爱，她总是觉得自己还小，但被林楠的真诚所感动，也愿意去进一步认识这位马路上偶遇的大哥，虽然林楠的年龄要比她大出八九岁。

两个月来，林楠时不时地请冷小姿吃饭、泡吧、看电影、K歌，在一起聊生活，谈理想，说笑话，过得蛮开心的。

有一次林楠突然提出请冷小姿一起外出旅游，冷小姿以工作分不开身为由，婉言谢绝了。对于冷小姿租房子的事，林楠也很上心，他提出由他出资租一套单身公寓给冷小姿居住，冷小姿没有答应。她要求能跟女生拼租，理由是自己年龄小，拼租会有人互相照应。林楠看到吴妹发的租房信息后，带着冷小姿租到了房。

在交往过程，林楠面对冷小姿这位小美人难免会有冲动，由于冷小姿的冷淡相对，加上他自己的克制，至今最深的接触不过是拥抱，嘴对嘴的接吻都没有发生过。他也愿意把美好的时刻，放在最浪漫的日子里去发生。他一再警告自己不可操之过急，过急会坏事，且不会达到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