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皇帝向来顾及曹吉祥的脸面,虽然龙颜震怒,还是强压了火气,皱眉吩咐道,“看在曹公的份上,朕再多给你三日,若是还办不好,你就不用再回来见朕了。”
“是,是,奴婢谢万岁爷,”武昌明将头磕得砰砰响,又惹来皇帝一阵蹙眉。
曹吉祥赶紧挥手令他退下,自己跟到门口悄声提点道,“昌明,你别多想,回去先把手头这件差事办好再说。”
“多谢曹公,”武昌明吓得不轻,一路上神不守舍,居然跌了一跤,脑袋也被磕破一块,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一回经厂,他就下令重新制版,并亲自督看,累得两挂眼袋都要垂到下巴。其实辛苦几日又算得了什么,他原打算借着这趟美差再往上爬,想不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倒霉事。如今他别无所愿,只盼望书成之后,皇帝能既往不咎,那就是祖上烧高香了。
武昌明日夜不眠,终于熬到第三日,他最后查遍无误,亲自捧了书函送到御书房。恰巧屋内有人,他被示意在外间候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又晕又沉,竟然有些站不住。
“武提督,万岁爷传你进去,”等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内官上前传召,发现武昌明闭目站着,一动不动。
内官轻轻推了他一下,见他不理,又推了推他的肩膀,突然间,他肥胖的身子笔直向后倒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门口几人赶紧围上前去,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探了他的鼻息,发现人已咽气,可怜裹着黄绸的书函还被他紧紧护在怀内。
皇帝听到回话,只说了两个字‘厚葬’,武昌明的嘴里却再也说不出谢恩的话,新制的经书被直接入库封存,皇帝连正眼也没瞧。
右迁之事向来雷厉风行,仅仅几日,经厂已经宫移羽换,原经厂监官卢涣文,擢升经厂提督,监官则由原掌司邱建国补缺。经厂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汹涌的暗流会托起一些人,也会将一些人卷至河底。一个月后,郑吉递来消息,武忞因当差懈怠、态度不端,已被贬为经厂答应。
钱元听俊草说到此处,不禁莞尔,“这倒像是卢涣文的为人,性格迂腐,又读过些书,武忞从他那里必定讨不了好去。”
“曹吉祥为何不出手相帮?”俊草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过,他和武昌明有些交情?”
“帮他?若非曹吉祥不屑亲自动手,武忞早就死了,”钱元眉梢轻挑,“武昌明这人没什么本事,都是靠着曹吉祥才得了这么个提督,但他办事一向牢靠,如果不是因为武忞,他又怎会受累致死。”
“曹吉祥竟然知道与武忞有关?”俊草有些担心,“他不会查到郑吉头上吧?”
“以曹吉祥的本事,怎会不知雕版的差错乃是有人故意为之,”钱元笑了笑道,“不过武昌明死在御书房门口,十分晦气,若想替他翻案,吃力不讨好,曹吉祥才没那个闲功夫呢。”
“那就好,”俊草轻轻点头,“这次多亏郑吉,否则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郑吉确实功不可没,不过若要调他,还需过些时日,”钱元提醒道,“曹吉祥肯定派人盯着,咱们动谁,谁就是内鬼。”
“哦?”俊草眼中笑意微现,“那咱们不妨动上几人,让他好好猜一猜。”
“你想提武忞?”钱元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没错,让他在我这里好好过个年,”俊草拍了拍他的肩头,“钱元,到时候你随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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