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下人见了孟易作揖,孟易径自穿过庭院,和孟津和打了个照面。

“易儿。”孟津和沉声,“你随我来一下。”

孟易低眉思忖了一番,随着孟津和入了屋。屋内,萧徵正在斟茶。孟易看了萧徵一眼,做了个揖。

孟津和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道来:“听闻你这阵子寻欢问柳,不理正事,是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这“胡闹”二字无疑是萧徵说给孟津和听的,孟易也并不打算作过多解释。如今孟津和眼中只看重一个萧徵,多说无益。

“府内既有萧世叔把控,易儿也就得了闲,确实放纵了些,不过还不至于不理正事。义父宽心,易儿心中,还是有些分寸的。”

“是吗?那么那位常伴身侧的琳琅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孟易笑吟吟道:“琳琅姑娘的事,易儿正打算禀报义父。”

“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女子婉转如歌的嗓音响起,孟津和抬头,见了一袭红衣的琳琅施施而来,跪下身子道:“琳琅参见相爷,萧大人。”

“你便是琳琅,抬起头来。”孟津和放下茶盏。

琳琅缓缓抬首,一张未施粉黛的莹莹小脸映入孟津和的眼帘,孟津和一双浑浊的眼中发出矍铄而惊异的光。

“蓝玉……”

萧徵一见琳琅的容貌及孟津和的反应便觉得不对劲,脸色一片铁青,看向孟易。孟易回了萧徵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而看向孟津和道:“义父,她并非先夫人,是易儿在乐瑶坊无意中遇到的歌妓。”

孟津和眯起眼,“眉眼确实有七分相似,但终究不是蓝玉。”

“易儿知道义父心中怀念先夫人,又恐琳琅身份不明,这才彻查了一番,方才向义父禀明。”

“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这句词你念得很好。”孟津和叹了口气,扶着琳琅起身。

“琳琅素爱张可久的诗词,尤其是这句。每每念及,都要细细揣摩一番。这入骨相思,只有多情人才懂。”

“你多大了?”

“琳琅正满花信,二十有四。”

“比那时的蓝玉小了两岁……”孟津和转念道,“你在乐瑶坊做歌妓?”

“回相爷,琳琅打小便没了双亲,从小辗转在各大戏班子里唱戏,近来才到了乐瑶坊,结识了三公子。”

“长留烟花之地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你留在相府,本相也可照拂你。”

“相爷,不可!这个女人和先夫人容貌相像,分明是有人刻意将她安插在您的身边,若是将她留在相府,后患无穷啊……”

孟津和盛怒道,“有没有隐患本相难道不知?或者你认为本相做事不如你思虑周全,沉稳妥帖?”

“萧徵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给我住嘴!”

萧徵不甘地盯着孟易看,“是……”

“我说那小子怎么这么大胆子,到处带着那个狐媚子,原来他早就想好趁我不备将那个女人安插在孟津和身边!”

“萧大人,萧大人您息怒。那琳琅长得像先夫人又能怎样,女人始终不过是件衣服。孟津和身边最信赖的人还是萧大人您啊。”

“对,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自乱阵脚,三殿下那边还等着我的好消息。”

“报——”

“说。”

“有神秘人飞鸽传书说在城内发现了跳雾眉峰的女人。”

“真是天助我也……”萧徵扶着桌子,一双眼里盛满敌意,“孟易,你给我等着!”

容雪径自走进茶肆内。

“来一壶茶水。”

“哎,来咯——”小二端来一壶茶,往容雪桌前送去。

容雪抿了一口茶水,忽而握着茶杯道:“开封的水味道怎么这么淡。”

“姑娘,茶水本就是淡的。您要是想尝味道,应该去酒馆。”小二回道。

容雪勾起唇角,晃着杯中的水道:“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不累么?”

茶肆内,萧徵掀开帘帐走向容雪,“容雪姑娘好耳力,这么快就发现了我。”

容雪将茶杯放在桌上,“萧大人有什么事吗?”

“上次在地牢多有得罪,望姑娘不要介怀。”萧徵道,“恕萧某直言,容雪姑娘这等好身手,不应该在凋花宫做一个小小的杀手。其实萧某手下缺一元大将,若是容雪姑娘愿意投靠萧某,萧某保证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萧徵见容雪并不为之所动,继而道:“萧某知道容雪姑娘不是攀爱功名利禄之人,金钱权利或许不足以让姑娘动心。但是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就是都不为孟易所容。姑娘试想一下,若是孟易真有心救你,以他在相爷面前的地位,怎么会说服不了相爷放了你。还有当日在雾眉峰,若不是他下的令,那些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擅自行动?所以说,孟易待姑娘并没有什么真心,而是有所企图。当发现你没有利用价值,甚至成了他的绊脚石,便毁了你。可惜容雪姑娘待他情深义重,还为了他到相府自首……”

容雪的脸色开始泛白,萧徵继续说着:“倘若孟易知道你还活着,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跟我联成一线,共同对抗孟易。”

容雪清冷的脸上并无表情,“萧大人如果是来使离间计的,您怕是用错人身上了。我和孟易是一回事,我和萧大人又是一回事。即使我与孟易为敌,也不会和你站在一方。”

“姑娘的意思,当真这么决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么?”

“萧大人,我们不是一路人。”容雪说完便起身,“你的武功不高,若不是身边有高手护持,也不敢跟踪我。我知道我今日是走不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萧徵阴婺的眼里放着光,笑看向容雪,“我怎么会杀了你,我可要好好招待你……”

开封城的雪融了,迎来了暮冬。

兽炉内升起袅袅紫烟,琳琅关上门,替孟津和披上狐裘。

“相爷,冬去春来,时令交替,可别冻坏了身子。”琳琅柔声道。

孟津和握了握琳琅的手,“你的手这么冷,快过来烤一烤。”

琳琅一边坐下,一边推整盖在腿上的软衾,斜睨了书桌上的文案一眼,“相爷,这是什么?”

“是我与朝臣准备攻讦朱友新的拟文。怎么?你对这个有兴趣?”

“哦……这朝政上的事,琳琅一个小女子也不懂,问了也白问,更别说有什么兴趣了。”

有小厮突然敲了敲门,“相爷,王大人在前厅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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