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说的“一堂”,并不是芝麻钉太多。古玩里讲瓷器,特别是杯子,一对是两只,一堂是四只。余耀是借用一下,意思是笔洗底面上有四个芝麻钉。
汝窑使用支钉烧制瓷器,一般都是三个五个的单数,其中五个居多,因为单数的支钉比较稳定。也有六个的,是用在椭圆形的水仙盆上。
但这个笔洗上的芝麻钉,却是四个,这从来都没出现过。
即便是买一件仿品玩玩,这种硬伤瞅着也别扭。
余耀话音刚落,摊主就笑起来,“行家啊!那件是大路货,可也便宜。”
这摊主瞅着有个三十来岁,根本不避讳自己摊子上都是仿品,他见濮杰顺势放下了,便从身旁的大旅行箱里又掏出一件,“这件三足弦纹樽仿得好,你要不是为了真当笔洗用,这件还是有玩头儿的。”
濮杰接了过来。摊主也没把大旅行箱盖上,似乎是准备着要是濮杰不满意,还能再往外拿另一件。
“这釉色不行,是粉青。”余耀跟了一句。
“是啊,天青釉最受欢迎,都摆摊子上了。可汝窑也不都是天青釉,豆青、粉青的也有。我拿这件,是综合来说仿得最好的。再说了,你说元明清官窑,瓷都高仿最出彩;可老窑的东西,你得到北方的汝都,那里仿得更地道。”
余耀哈哈一笑,在摊主面前半蹲,顺手递了一支烟,“老兄你做生意够敞亮的啊!”
摊主不客气,接了烟叼上,“一看你就是个高手,玩儿虚的没用。”
余耀抬手指了指敞开的大旅行箱,“那件个儿最大的让我看看呗。”
“嘿,刚说你眼力好!这件可不是仿汝窑,没看是青白釉么?”
“我知道,你要是能出,就拿给我看看。”
“得,有钱我还能不赚么?给你看看!”摊主哼哧着拿了出来,起身摆在了余耀面前。
乍一看,这是一件青白釉的鬲式炉,釉色青白偏白。
但细看,它又不完全是鬲式炉。鬲式炉是从“鬲”这个青铜器型上来的,圆口,沿儿是平折的,短颈,圆肩,扁腹。可这件瓷炉,颈、肩、腹相对比较直。
再加上个儿大,就显得比鬲式炉要大气,而且釉质比较肥厚。
最特别的是,口沿下方,有一行青花款儿:大明景泰三年三月二十八日恭造。
这时候,老周和老黄也凑了上来,两人都看到了这款儿,打了个对眼:
“妖怪?”
妖怪这个词儿,早些年在古玩行里多指有一定迷惑性的仿品,现如今,更多地用在改头换面或者不伦不类的赝品上。老周和老黄说的,自然是后一种意思。
摊主倒也不多解释,只是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这东西我是从别人手里收来的。”
这时候,老周却又看了看那个大旅行箱。因为,他不相信余耀会看上这种东西!难不成是指东打西,大旅行箱里还有别的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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