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瑟被敲门声惊醒时,已是清晨。
有一息,锦瑟仍在愣神。九年来她轻易不敢想起阿朱的,这几日因着艰难求生,随时可能因为上位者一个心思就命丧黄泉,竟把那些事那些人细细回想了一遍,如同重新经历了一次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外间房门还在锲而不舍“笃笃笃”地响着,喜儿清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姑姑!姑姑!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有赏赐下来,司衣嬷嬷唤您去接呢!”
锦瑟一惊,未及细想已翻身下床。幸喜昨夜未卸妆洗漱便睡了,衣裳也没换,此时匆匆披了外裳,拿梳子抿了一抿鬓角,又在帕子上倒了些许冰冷的茶水在眼角按了按,方才觉得精神一振。
接了赏赐,皇后赏了几匹宫缎,几锭福禄万代的银锞子。贵妃是几匹淞江三梭布,两支赤金一点油的簪子。
捧着锦盘回到房中,举着一颗银锞子细看,登时心如明镜。
福禄万代,就是葫芦枝蔓的纹样。
昨夜皇帝夜宿在皇后宫中,晨起皇后才决定给自己的恩赏,一是在皇帝面前显露自己的贤良大度,不再抓住贵妃逾矩着翟衣一事不放,让皇帝心中明白有所亏欠便是;二是暗暗给锦瑟一个警告,要她学了葫芦,嘴封的紧一些,性命才能长长久久。
至于贵妃,自然是派了眼线在皇后处时刻盯着的,皇后既赏了自己,贵妃怎能落下。且昨日虽是自己信口胡诌来的,可也七分真三分假,贵妃必还得意自己拔了头筹,先得了这么一件寓意“吉兆”的翟衣。
锦瑟暗暗祈祷这两位眼头亮一点,不要紧盯着自己这小小的绣房。须知后宫之中能笑到最后的,从来不是谁在言语衣饰上出了风头,而是谁能生下天命所在的皇子!
锦瑟收拾了赐下的东西,另取了只杨木镂祥云纹的盒子装了一只簪子并两匹宫缎给王司仪送去。因外人看来也是件喜事,又取了十两银子叫喜儿送到外膳房,午间加几样新鲜菜色与司衣局众人,余下十两便分与了绣房各人。
淞江三梭布质地细密柔软,最适合做里衣。锦瑟便交与佩兰裁了两件里衣与汪公公,汪公公多年照顾锦瑟,锦瑟心中亦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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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安安地到了春末,天气渐渐炎热,宫中女子各个争奇斗艳,挖空心思用各色轻云纱、蝉翼纱、软烟罗制了衣裙,加上今年从南边传过来的流行,都爱用轻薄的面料制成长长的披帛,一时间处处五色缤纷,如烟似梦。一张张如同花蕊般娇艳的粉脸映着一茬接一茬的碧桃、海棠、牡丹,真真是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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