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体能够愈合，大脑的运转也无比迟滞。
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只听见铃铛声，并未听见脚步声。
也忘了思考，如此清脆的铃铛声，为什么屋内的老人还未察觉。
甚至忘了自己从屋外走到屋内，必然会留下大片砂石血印，没有理由不被发现。
那名刺客只是惊吓他，警告他，却从来没有想过铲除他。
当他终于想清这一切，迎接他的是映照在墙壁上的光亮，以及随之而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大地剧烈地震颤，汹涌的热浪从身后冲来，火光冲天，飞射出来的砖石瓦片噼里啪啦地撞在树干上。
瓦兰刚离开树干的掩护，一块飞瓦就从身后射中他的背部，强悍无匹的冲击力将他击倒在地。
胸口被撞得闷痛。他挣扎着爬起来，剧烈的火光和飞扬的灰烬让他眯起眼睛，脸上、手臂上都已经肮脏狼狈。
“代理人欧米茄，你正处于危险中，是否觉醒异能？”
“否。”
他回绝了神祇的引诱。
低矮的屋顶被掀飞了，残破的墙壁熊熊燃烧着，鲜艳的火舌吞食家具，也吞食少女的尸体。
他甚至没有看见莎娜的奶奶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火场中，有半截燃烧的拐杖被炸飞了，孤零零地打滚。
漫天灰烬中，有一张纸片落到瓦兰面前。
他接住纸片，上面是自己的字迹：
“奶奶，我回路斯家……”
烧焦的边缘，被熏黑的字体，还未用力，便被风吹成碎片。
他骗得了谁呢？
完全不同的字迹，门前泥土的血迹，无法处理的尸体。
即便仿写了一封信，也只是自欺欺人。
他终究无法拯救素未谋面的无辜者。
即便提前准备好了对策，也不过螳臂当车。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不远处有人声音凄厉地喊。
一开始，铁腕社群还未从酒水浸润中清醒。
当滔天的火光彻底掀翻了黑夜，骚动也随之而来，未醉的来了，醉了的也醒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聚集，水属性异能、水桶、甚至是花洒，都朝着火场中心泼灌。
瓦兰是唯一在火焰背后的人。
他用帽子兜住脸，翻过围墙，在黑暗下一路逃离，逃到数十米外的纸花街。
热闹非凡的的街区，火光迅速吸引了行人。
人群昂起头，指着不远处的火光，谈论的内容从上流社会的恩怨传闻，变成了这场可怜可怖的混乱。
一队夜巡的御塔人穿过纸花街，朝事发地点奔去。他们行动得极快，快到瓦兰甚至看不清他们的阶位，只能看见平民们的赞赏和敬畏。
他们行动得太快了。
他抬起头，望着那栋无论从都城何处都能看见的，纯白无瑕的高塔。
他离开纸花街，往石月街的方向走。
他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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